战意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林惊墨脑门上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先前的那些无伤大雅的口水战只是开胃菜,高作义的这番话才是她截至目前真正的职业最大危急。
他将林惊墨摆在了电影行业的对立面,一颗坏掉整锅粥的老鼠屎,一个要人人喊打的金丝雀,成为被无限拔高的道德层面的行业罪犯,规则破坏者,帽子扣的这样大,林惊墨担不起。
以高作义的口碑和号召能力,振臂一呼,她要面临的是一场自上到下的抵制,如果掀起民间力量,那是多少后台也扛不住的。
就这么认怂?当然不。
天天对着几何体练素描,画了几百张分镜老实本分争版权,不是让她学认怂的。
“啪啪啪”
……
林惊墨对着颁奖台上的话筒带头鼓掌,胸前的玫瑰褶皱随着她心口的起伏微微晃动,死寂般的台下内场观众只有眼珠子还是活的,又迅速从高作义身上挪到她脸上,全都是华彩盛装,林惊墨扫过去,感觉自己在看一个高级的默片。
看戏的,惊讶的,幸灾乐祸的,状况外的。
台下的观众也都在看她。
被灯光拢在台上,明明白白笑着的她。
一个暴风中心,何事惊慌的她。
她稍俯身,看着此时也扭头望向她的高作义,开口:“我第一次看高老师的作品是您演的《寻孤》,记得您的台词:生比死强,信仰比怀疑更有力量。也记得您在出演歌舞片的时候采访引用过塞缪尔的话,每一部电影都要有被看见的机会,我们要学会搁置自己的怀疑。我无比赞同这句话。电影毫无疑问是所有从业人至高无上的信仰,因为人或许会有偏见,想当然的臆测,但电影永远不会,它留存的成果历久弥新,诉说,表达,奖励每一个贡献与它的人,而这也是大家今天能够聚在一起庆祝的理由。电影无罪,谁能不爱它呢?”
《寻孤》里高作义只有几分钟的戏份,饰演一个被人误解而丢掉性命的年轻警官。
就算她是金丝雀,也是一只阅片量不低,聪明大胆且极会反击的金丝雀。
她说到最后的眼睛里,是笑的,但分明也有绝不后退的凛冽战意。
高作义没有吭声,老爷子定力特别强,跟之前不一样的是,他眼神里开始郑重其事,台下没有任何响动传来。数秒后,凝滞的气氛被救场的主持人带走,可所有人都知道,这次五十周年的爆点要被长久咀嚼,名垂青史了。
也不是没有愤愤不平的,林惊墨怎么就那么能呢,到哪儿都是话题中心。
台上各自散去,林惊墨遇神杀神的范儿维持到转身,打光的工作人员也是有意思,估计看戏看得忘了工作,上面一束光追着她在台上游走,她脊背还是挺直的,明确表达宁折不弯的态度,但镜头跟不到的正脸收了笑。
心燥,也有不甘心,委屈,情绪整个是满的,汹涌的在平静的表象下翻滚,我他妈招谁惹谁了,程耀司怎么还不滚回来的想法也在脑子里来回冲撞。
然后就听见幕布后面有击掌声。
林惊墨混乱的视线聚焦,那个说明天才能回来的人露一个侧身,被幕布挡着,台下的镜头扫不到,他标志性的站姿,安静的把她看着,在鼓掌。
她脚步缓一下,一身的情绪都有了落地的去处,提了裙摆,也不管身后有多少人还在看,那一瞬间的反应就是下意识,小碎步跑过去。
高跟鞋击在地面上哒哒地响,只差一步的时候,程耀司伸出手,揽她腰。
其实没那么脆弱,但当下他的存在,他的怀抱,朝她伸出来的那只手,轻易的就把那根敏感的神经都给挑出来。
林惊墨在他怀里埋了十几秒,眼睛里甚至有热意,逼退了才抬头,说:“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