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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李氏是个大字不识的妇女,其实她看问题很尖锐,有时候能直指人心最阴暗的部分,说出很有道理的话来。
这世上有很多自以为是的人,比别人多赚两块钱,或者地位稍高一点,马上就会有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好像高人一等似得。而在民国这个尚属封建的时代,甚至还不能脱离人有三六九等的划分。所以很多地主老财把穷人往死里作践,以至于想让人们问问他们,你为什么这么残忍,这么不把人命当回事呢?
因为有钱有势,所以任性吗?
这种人其实很可怜,他们不缺钱,但内心贫瘠狭隘,于是只能在弱势群体身上找存在感,当得到别人的恭维、奉承,乃至虐待别人,使别人痛苦时,他们才能在内心深处获得满足。
说白了,这种人可怜到让人不忍直视,刘老爷和刘太太就是个中翘楚,跟这种人牵扯太多会被他们传染同样可怜的情绪,还是能离多远离多远的好。
事已至此,只能责怪一切太巧合,出去采访都能遇到原以为在十万八千里外的人。
雪兰等人心烦意乱的同时,刘家也正被一个消息惊得不清。
原来东北易帜之后,很多灵活的人都想法办法调到了南京、沪市等靠近中央的地方,谋求今后有更好的发展,刘老爷也在这边谋取了一官半职,于是就举家迁来了沪市。
刘二爷刘景潮是刘家这一代最出息的子嗣,他大学毕业,为人又圆滑机灵,如今的职位比刘老爷还高,做到了一个机关的高级秘书。
他在一次部长的就职典礼上见到了几年前从家里逃出来的庶妹,本以为这姑娘和她姨娘早就死在了外面,没想到竟然打扮得人模人样站在记者堆里。刘二爷也是会看人的,记忆中顶多算大方开朗的闺阁少女,如今穿着精致的洋装,戴着金玉首饰,面色红润丰满,气质自信高昂,还做了记者这样的工作,可见日子过得不错。他想象不出印象里那个总是低扶做小,在母亲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的姨娘怎么可能让女儿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回家一说,却见刘老爷瞪起了眼睛:“那个贱人竟在这里,还真是能跑,莫不是又找了个男人嫁,真是婊子!”
刘太太哼了一声说:“没想到还能遇到她们,老爷把她从妓院赎出来,给她吃,给她穿,还让她生了两个女儿,如此天大的恩情,这贱人不但拐了两位小姐跑,还偷了府里的银钱,简直欺人太甚,万万不能饶了她,这就去报官,把几个小贱人抓回来!”
刘二爷摇摇头说:“母亲,这可不是在通阳,说抓人就抓人啊。”
“她是逃奴,拐带小姐逃婚,还偷了家里的钱,怎么不能!这样的贱人打死也不为过!”刘太太喝道。
刘二爷伤脑筋地叹了口气:“我且派人去问问吧。”
等派去的人回来后,一家人都愣住了。
“哈!她让我们去法院告?好啊!我倒要看看她们有什么本事!这就拿老爷的名帖去警察局,让他们去抓人!”刘太太大声说,也许是气急了,连青筋都露出来了,这样狰狞的模样显得格外苍老。
“母亲,您先不要动怒,咱们才刚来沪市,人生地不熟的,哪儿能随便打官司。而且我在这个职位上,传出去说咱家状告一个逃走的姨娘,还惊动了警察局,我这位子还能坐稳吗?下头多少人看着我呢。”刘二爷说。
“无耻混账!果然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样嚣张,都骑到老爷头上拉屎了!我不相信衙门不管这事,大不了送上些银钱,我就不信还惩治不了这几个小贱人。”
“住口!”刘老爷一声厉喝,打断了刘太太的叫嚷,他阴森森地说,“几年不见,她倒是出息了,哼!我倒要看看她能耐到了什么程度。”
刘老爷毕竟还是很理智的,他没有再去硬碰硬,而是雇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