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陈念:“……”
商店要打烊了,随着电闸拉下,门口挂着的长串彩灯滋地一声灭了,原本在外面购物娱乐的人都开始陆陆续续往家赶,最后一班电车上人满为患,没挤上车的人只能选择步行或拦的士。
陈念抱着膝盖坐在半张旧报纸上,问沈柏渊:“你不回家吗?”
沈柏渊反问道:“你呢?猫都卖出去了,你还不回家?”
陈念没说话。
两个不想回家,亦或是无家可归的人,就这样并肩坐在马路沿上,守着两只打瞌睡的小猫崽。
过了一会儿,沈柏渊忽然想起刚才买的剪纸窗花,分了一副递给陈念,“朋友,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陈念笑了一声,故意损他:“谁是你朋友,忘年交吗?”
陈念没接,沈柏渊就一直伸着胳膊,目视前方,并不看陈念,仿佛只是在做一件一时兴起,无所谓结果的事。
很巧,这事对陈念来说也无所谓。他最后还是接过了窗花,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新年快乐。”
夜深了,风依旧没完没了地刮着,预告着寒潮的来袭。
纸箱里的两只猫崽相互依偎着睡着了,或许对它们来说,纸箱就是家,就像曾经睡在桥洞里的陈今和陈念。
与此同时,军部家属区里,程问音披着毛衫,将洗好的绒布小鸭子晾在了阳台上,回卧室的路上顺手关掉了广播。
自从齐砚行回到家,广播电台的使用频率大大降低了,也不再长期固定在新闻频道,常常是古典乐或夜间漫谈。
程问音以前听广播是生怕错过一点儿消息,也是为冷清的家里添点动静,现在则完全不同,他连续几天不再关注新闻,却连续几天坐到旧钢琴前,拾起以前的爱好,今晚他甚至教丈夫弹奏了一首儿歌。
齐砚行虽然天才般地修好了钢琴,但仍然改变不了他对音乐一窍不通的事实。
程问音不介意他学得慢,他喜欢和丈夫手指交叠,一同抚着琴键,哪怕弹错音,也只会给他们一个停下来对视或亲吻的机会。
这段日子里与新闻的限时脱节,无疑成为了程问音的一种幸福错觉:无论外面刮风或是下雨,都与这个小小的家无关。
对齐砚行来说也是一样,眼下的一切已经无限接近他想象中的未来,他多么希望战争结束后,他们一家人能长久地拥有这样的生活。
其实,每个人的愿望都很简单,想有个家,想守护着家,盼家人平安,一起过平凡的生活……
但跳脱出个人悲喜的范畴,来到磅礴的时代浪潮下,每个人的愿望,又都无一例外地沦为了奢侈。
第四十七章
外公住的老房子里放着一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柜式立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很沉闷,在红木匣子里荡起回音,将流动着的时间无限具象化。
程问音小时候很喜欢把耳朵贴在上面听,现在宝宝也是一样。大人们准备饭菜时,宝宝就坐在立钟旁边的地毯上,一会儿跟小鸭子喃喃自语,一会儿凑过去听指针转动。
晚上九点,宝宝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忽然被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吸引了注意。
他揉着眼睛,歪歪扭扭地走到厨房,“妈妈……”
又黏到齐砚行身边,要爸爸抱他,因为还没学会鞭炮应该怎么说,只能指着窗外,用手比划着说:“玩,嘣嘣——”
程问音今年准备了三种馅的糯米圆子,豆沙、鲜肉,还有荠菜,惦记着自己的alpha爱吃荠菜馅的,他特意早起去市场买了最新鲜的。
另外,他们来外公家的路上还买了两挂鞭炮,想让宝宝体验一下新年的氛围,多接触新事物对小孩子总是有好处的。糯米圆子正在锅上蒸着,程问音一时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