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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一直侍候左右的两人去郊外建府。

    他推测的一点不错,搬进去当晚,点起灯的刹那,室内熟悉的摆设影影绰绰,大红的鸳鸯喜被盖在身上,久违的、柔软的睡意包裹住心神,他甘之若饴地沉沦下去,一夜好眠。

    崔净空不治而愈,却又意外新添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癖好——他好像离不开这张床了,住在京城的府宅里,仍然无法入睡。

    这一年来,他大半时候都宿在此处,大红喜被,并蒂莲对枕,床幔轻纱,好似镌刻在魂和骨里,一晚也离不了。

    转睫弥月,今日升迁宴上他吃多了酒,不欲路途上劳累,本只想在城里凑合一晚。

    可灌下醒酒汤,仍微有些眩晕,头疼如影随形,仿像万千串相连的爆竹于耳畔噼里啪啦炸响,他再躺不能,不得安宁。

    只好半夜再度驶回郊外,只远远瞧见那两个红灯笼,一股心悸和期待蓦地生出,而尖锐难忍的疼痛霎时间不翼而飞。

    再挨上枕头,双手交叉放于腹上,他顺心入睡。只是今夜红烛燃得十分快,暖香浮动,昏昏欲睡间,全身好似荡在水波里,神丝摇曳。

    那双手重新回来了,很轻柔地按着他的胸口,心腔里涌上一股酸涩难言的东西,冲得眼眶湿热,崔净空迫不及待地拉住这双手,脸颊朝手心蹭过去,抱怨道:“嫂嫂,我头疼。”

    话音又低又轻,崔净空话音略带一点委屈,他自己是体察不出来的:“为何迟迟不归?我差点就要把你忘了。”

    那双抚弄他的手方才便僵硬顿滞了,像两只呆木头,硬硬硌在他侧脸。

    崔净空心中一紧,糟了,怪他方才语气严厉,把寡嫂猛不丁吓到了,她胆子太小,再把人吓跑一次,再不愿意回来,他要上哪儿寻她?冯玉贞神通广大,他如何也寻不到。

    于是语气急急和缓下来,牢狱中等同于玉面修罗,隐隐有酷吏之称的男人软下声,低眉恳求道:“嫂嫂莫怕,方才我又同你犯浑,只是见你很久不回来,我一时着急罢了。”

    他的尾音里勾着甜蜜的回忆:“嫂嫂为我揉揉头罢?就像是我们当初在村里一样。”

    这张脸上露出哀求的神情,模样很是动人,女人的手总算又动起来。只不过两下,崔净空拧起眉,不对,她怎么按得这样轻?

    位置也错了,该是再偏下一点,嫂嫂最清楚,他每每弦月发作时,冯玉贞都为他细致耐心地揉抚,月复一月,万不可能出错。

    “嫂嫂,你手上的茧呢?”崔净空阖着眼,面容已经彻底冷淡了下来。

    满室温情因为这突兀的一句话凝结落地,那双手哆哆嗦嗦。

    他只觉得眼前罩着一层厚重的帷幕,剧烈的头疼卷土重来,他眼睫颤动,终于掀起了好似同眼睑黏在一起、沉重无比的眼皮。

    睁眼的骤然间,男人清隽的容貌神态扭曲,宛若厉鬼。

    田泰跟做贼似的踮着脚尖,沿积雪少的院边往正房走,生怕发出一点动静,将屋里浅眠的主子弄醒。

    “啊——!救命,救命啊!”

    然而万籁俱寂中,女子尖叫声犹如裂锦,撕裂了安逸的夜空。

    田泰脑门一瞬间便冒出冷汗,他登时大步迈出去,可地上结了冰,脚下打滑,摔进雪里,结结实实打了好几个滚。

    完了,闯大祸了,白日清扫府宅的丫鬟里竟然藏了一个没出去!

    田泰连滚打爬推开房门,迎面一个身着柔纱的女子倒在身上,他慌乱间下意识接住,女子昏了过去,颈项上有一圈紫红的掌印,不知生死。

    可他越过这个女子,眼睛直直撞上了床上的男人。

    崔净空光脚坐在床沿,长发披散,看不清神情,身上仅着了一席单衣。右手擎着一只森冷匕首,牵牵绊绊三四回才扶着床柱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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