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自风中恍惚传来:“夫人,如此劳心劳力,值吗?”
风还在继续,百姓们的欢呼顺着风传进耳朵里,挨挨挤挤的巨大冰块在江水推动下涌向下游。
庄良玉没有着急说话,她垂头静思片刻,复而说道:“郎君,曾经的我缩在庄府,缩在国子监中。我不想看到天地茫茫而生命渺渺。我总以为自己看不到苦难便可以对苦难无动于衷。”
“可是我错了。”
江面上的风仍在呼啸,庄良玉抬眼看着万里晴空,吐出一口浊气:“我自认人微言轻,微不足道,时代洪流浩浩汤汤,我终将一无所闻地逝去。可我发现自己不甘心——”
“我不甘心看到他人在我眼前困苦而我却无能为力,我不甘心承认自己的无能。”
“能做一点是一点,能走一步算一步,能救一个是一个……”
“这就是我要来到这里的理由。”
随着庄良玉的话音落下,奔流的江水将冰块裹挟,发出巨大的轰鸣。
仿佛她话中的洪流也终会将世间的苦难带走,留下无数人的奋斗与生生不息。
***
伴着凌汛一事解决,先前庄良玉计划让扎穆寨人融入陵南道生活的打算也开始逐步推行。
余下的赈灾款被庄良玉请示过顺德帝后用以投入陵南道当地民生,其中便有一批银款用来兴建学堂。
大雍朝如今风气尚学,各地学监广立,但通常只有各地州府中才能有个像样的学监来收纳学子。
很多时候,还要面临夫子不足的情形。尤其这些夫子还独爱讲经治世,几位瞧不起下三学所学的东西。
庄良玉便想办法将扎穆寨这些懂工匠技术的年轻人塞进学堂,由她亲自带头讲解学习关于农耕、冶炼、手工业方面的知识和技术。
妙玉先生的名头在这种时刻就显得尤为好用。
前来听课的人场场爆满,时常一座难求。
等到庄良玉身子大好,她已经轻装上阵开始奔走于冻土消融的田间地头,忙着指导陵南百姓如何合理种植稻谷,又该如何提高稻谷的产量。
每一日,她身后都跟着无数求知若渴的年轻学子,也有无数将她视作希望的普通百姓。
庄良玉今日披星戴月而归,站在门外想要去一去鞋底的泥,刚刚抬脚便被人打横抱起。
庄良玉忍不住小小地惊呼一声,仰头望着萧钦竹,狭促地笑道:“郎君,一日不见怎得如此心急?”
萧钦竹不说话,又或者说对她这种时不时就逗弄的小把戏已经免疫了。
庄良玉转而去看萧钦竹的耳根,果不其然发现通红一片。
萧钦竹这家伙,面上再正经,耳根子也藏不住事。
庄良玉被萧钦竹放在软榻上,还没坐稳,又被他扶着换了鞋。
屋里的人都在前前后后忙活着,庄良玉老老实实缩在榻上,眼神清澈地看着萧钦竹:“越州情况如何?”
萧钦竹起身净手,洗去上面沾惹的泥土,又脱掉赶路时落了风尘的外袍,这才说道:“越州有卢将军镇守,一切如常,寻常小官即便各有心思也难掀风浪。”
庄良玉的视线随着萧钦竹的身影动。
等萧钦竹收拾好,一回身,便看到了坐在榻上乖巧望着他的庄良玉。
这几日在户外奔走,庄良玉舍了繁复的衣衫,为了方便,自然穿起了男装。
如今乖乖坐着,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像是乖巧的小后生。
萧钦竹不其然地想起十几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庄良玉时的模样。
小姑娘不过四五岁,却格外调皮,登高爬低,在花园里自娱自乐玩得格外开心。
彼时早慧的萧钦竹正在为自己的前途而迷茫,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