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节
祖训下鞭,以便让受罚人知道为什么受罚,也把祖训记进骨子里。
“仰绎斯旨,更加推祥,曰诸裔孙,听我训章。”1
“啪!”
又是重重一鞭子甩出,鞭痕和后背那道崩裂过不知多少次的伤口.交叠,血肉飞溅,谢征痛得双唇发白,冷汗如珠从鬓角滚落,握拳的手青筋凸起,但他依旧没坑一声。
谢氏祖训伴着鞭子一道一道地落下,谢征整个后背鞭痕交错,已被血泅得不能看了,眼皮上都挂着汗珠,却依旧睁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祠堂上方谢临山的牌位。
打到第九十八鞭的时候,从后背涌出的血已浸透了他的衣袍,连地砖上都汇聚了一小滩。
他跪不住了,整个人都朝前栽倒,眼前暗影重重,几乎已看不清祠堂上的牌位。
谢忠胳膊已经酸痛,手上的蟒皮鞭上全是血。
他是谢氏这一代的掌刑人,不管心中有多不忍,在行罚时,都不能从轻。
只这一次,他说:“侯爷,就到这里吧。”
谢征倒伏在地,塞在怀里的那个木偶掉落了出来,他掌心因为忍痛已被抓得鲜血淋漓,捡回木偶时,巴掌大的木偶上也沾到了血,他缓缓动了动眼皮,问:“还差多少鞭?”
谢忠答:“十鞭。”
谢征便一只手撑着地,一手抓着那木偶,慢慢跪了起来,将血痕遍布的后背重新挺直,说:“继续。”
谢忠眼底闪过几许不忍,却还是高声念着祖训,用力挥鞭打了下去。
血沫子溅在身下的地砖上,妖娆得像是迸开了一朵朵血花。
十鞭,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打完时,谢征整个人都血淋淋的,指尖都因抓得太过用力,几乎嵌入了那木偶里,他低垂着头,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了。
谢忠怕他伤势太重出什么意外,忙走出祠堂唤人去请大夫。
谢征跪在地上喘.息,后背已痛到几乎丧失知觉。
好一阵,他缓过劲儿来了,才强撑着睁开恍若千斤重的眼皮,望着谢临山的牌位,磕了一个头,哑声道:“孩儿不孝。”
他心上长了一个人,他把整颗心都剜出来了,却还是舍不得,放不下。
一开始用不断的征战和杀戮还能暂且麻痹神经,但后来伤口一次次崩裂的痛也压不下想见她的念头。
明明痛得浑身都痉.挛,可就是清醒不了。
或者,他本就是清醒的。
他就是想见她。
想得浑身的骨头都疼。
受完这一百零八鞭的刑罚,他可以去找她了。
第109章
贺敬元回蓟州的这天,樊长玉和唐培义等一众部将都亲自去送他。
贺敬元伤势未愈,骑不得马,候在营地外的是一辆青篷马车。
唐培义在贺敬元上马车前郑重一抱拳道:“大人回了蓟州且安心休养,培义定破崇州,生擒那随元淮,不负大人厚望!”
贺敬元望着他点头,欣慰拍了拍他肩,视线扫过樊长玉和昔日追随他的一众部将时,眼底多了几许沧桑。
今日前来的都是自己人,他说话也没了太多顾忌,道:“培义啊,我这世侄女,今后也劳你多担待些。”
唐培义忙道:“樊都尉虽为女流,却是军中人人叹服的虎将,当日也是樊都尉截杀那三名斥侯,才让大计未遭破坏,否则卢城若失,末将便是也万死难辞其咎,今后得是末将多倚仗樊都尉才是。”
他被提拔上来当这主将,也有右翼军立下的战功在里边,这番话说得倒不全是漂亮话。
贺敬元说:“这丫头有时候轴得厉害,朝堂上的事,你多点点她。”
唐培义这次没再多说什么,全盘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