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她在说明秀,花婶也跟着讲“是”。
新媳妇这几天想吃玉米面馍馍,奶奶就去了磨坊。
磨坊老板说:“放这儿吧。”
这家白面磨的细,不加漂□□,吃得放心。
奶奶笑眯眯的,跟老板闲说话,两只眼,守着他干。她来前,在家称了斤数,等磨了面,再回去称称。
老板知道她是怕自己偷舀她的玉米,像只护食的老雀儿。
孙晚秋和她妈也到了磨坊,她妈腰疼,一袋小麦是孙晚秋扛进来的。
奶奶听说了孙家的事,孙家的顶梁柱,喝了酒,被人撞成了傻子。因为是在晚上,散了酒局一个人往家走,什么样的车,几时撞的,统统不知,有说拖拉机,有说三轮车,还有说听见摩托一踩油门响的很。总之,孙家的孙大军是废了。
期中考前一周,孙晚秋就被妈喊回了家。妈哭得眼皮子肿,亮亮的,像淤了脓怎么都褪不了。奶奶一见她娘俩儿,看那模样,很是痛快。
“彩霞也打磨呢,呦,秋秋不念书了?”奶奶靠门框,磕起了兜里的炒花生,一张嘴,吐出个红皮儿。
李彩霞恹恹翻了个白眼,她知道,这老太太刚得了孙儿,摇着尾巴过呢。
“秋秋,这以后,还念不念书啦?”奶奶眼睛眯着,泄出点儿精光。
孙晚秋很沉默,她不作声,只是狠狠卖力气,把小麦弄上称,不让老板帮忙。
老板说:“彩霞,你这闺女怪能干的。”
李彩霞说:“她不干谁干?我在厂子里头推车,皮子跟石头一样重,腰都断了。”
奶奶接嘴,一脸惊讶:“我当是你偷人皮子,被人拿棍夯着腰了。”
李彩霞想上去撕这老不死的嘴,若在平时,也就这么做了。当下,她没力气斗了,她哭也哭过,骂也骂过,恨自己命苦,人都说冤有头,债有主,谁撞的大军,上哪儿找去呢?草得发芽,杏得结果,这日子也还得过。
“放你娘的屁!”孙晚秋忽然把麦子一丢,她叉起腰,两只眼瞪着奶奶,“你一张老嘴不说话能死你是不是?”
奶奶惊了下,这女娃娃泼她知道,这么泼,真是开了眼。
“放你娘的屁呢,瞧能耐的,还识文写字儿的呢,你上的狗屁学!”奶奶花生壳一丢,极看不惯孙晚秋那个厉害劲儿,扯开嗓门继续骂,“你爹床上这回是真挺尸,你还有空儿搁这儿……”
孙晚秋抓起一把麦麸,扬到她脸上,奶奶叫了声,这就要扑过来薅她头发,被老板拉开,说:
“哎,哎,你们要打出去打,我这还做不做生意啦?”
说着,给孙晚秋使个眼神,示意母女俩赶紧走。
孙晚秋拉着妈就走。李彩霞气得嘴直抖,出来后,火不知打哪儿泄,扬手给了孙晚秋一巴掌:“都是你,你要是不去县城里头念书,家里就不会这么倒霉!”
孙晚秋捂着脸,眼圈都没红:“你打我干嘛?爸是自找的,见了酒比见亲爹还亲,他早晚得出事儿!”
李彩霞身上麻了半边,她拽过孙晚秋,劈头盖脸打了起来,歇斯底里叫着:“我叫你说,我叫你说,我今天打死你这个不通人性的!”
孙晚秋任由她打,她看着远处的山,山上的景,败了,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她觉得自己不如一根草,尽管,她能做对最难的数学题。
老师的夸奖,同学们的羡慕,醒目的分数,一下远去,成为另一个世界的事。世间的事,休论公道,公道是书里的东西。
孙晚秋至始至终都没哭,她被李彩霞搡到地上,掌心擦破皮,她又爬起来,昂着头又一次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学校?”
李彩霞擤了把鼻涕,抹在鞋底:“你死了这份心吧,我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