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藏在地底的草籽迅速发芽,顶端开出一朵白色的小花。
回望他淌血走过的这一路,已是繁花似锦。
容衍勉力抬起手指,拨弄了一下那随风摇曳的白色花瓣,指尖渗出的鲜血滴落在叶片上,深绿的叶脉便染上丝丝红色,那丝红线沿着茎秆往上,将花瓣也染红了。
他这才满意地扬了扬唇角,垂下眼睫道:“还记得你第一个攻陷的村庄么……此刻宣和应是你活尸大军中的一员。”
姚厝哀求的声音骤然一停。
“不,你骗我——”凄厉的声音犹如实质穿透容衍的脑海,他捂住痉挛的胸口,身体朝前一挺,再也承受不住暴走的能量,整个人瞬间消散成风。
一颗能源珠自原地缓缓升起,绿色光团与蓝黑雾气相互交缠,旋转着向上腾空,消失在天际。
天上云层快速聚集,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正和活尸勉力奋战的重甲士兵突然挥了个空,眼睁睁看着朝他们张开大嘴扑来的活尸在大雨的冲刷下如同被烧融的蜡一般迅速化成黑水,流进地底消失不见。
他们掀开沉重的头盔,痴愣愣地望着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冲刷干净的世界,仿佛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现在梦醒了。
阳光重新从云层里钻出来照亮疮痍大地,七色飞虹挂在雨后初晴的天空,碧蓝如洗。
*
宁长风自睡梦中醒来,桃花瓣自窗前被风吹进,柔软地贴在他唇角,仿佛容衍送来的一个吻。
他直挺挺地躺了很久,枕头湿了半边。
他终是替他赴了死局。
直到门被敲响,落无心的声音在外响起,含着几分忐忑:“主人有信给您。”
宁长风抹了把脸,强撑着自己起身接过信封拆开,目光落在信纸上的那一瞬间顿住,连手指都开始微微发抖。
信中写道:
长风吾妻,别亦难舍,为夫便自作主张了。
我这一生杀过无辜之人,死不足惜。命运将我送到你身边,也许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
让我替你完成使命,还你一个干干净净的容衍。
好好吃饭穿衣,别难过太久。
……
为夫私心颇重,几次落笔都写不下让你另择良人的话,便偷偷留下一滴精血在此处,若我还活着,被精血养育的小花或者小草便不会枯萎。
等我。
墨渍从这里起晕染成一团,可以想象执笔人久久悬笔不落的模样。
信纸的最后一句写着:
别等太久。
宁长风攥着信纸夺门而出,穿过十里桃林,绿色能量屏障遇到他柔顺地散开,他冲出山腹,自雨后漫山遍野疯长的花草中挖出一株叶脉深红的小白花,小心翼翼地捧回桃花林,种在小院里的桃树下,挨着容衍埋下的十八坛桃花醉。
邪祟散尽,万物复苏。在此避难的老百姓陆续撤出了山腹,在满是废墟的大地上重建家园。
唯独宁长风守着院里的小花,天热了给遮阴,下雨了给打伞,谁劝也不走。
景泰蓝甚至带着除夕来了两次,未果而返。
时间在他日复一日的守候中过去,小白花几次都要枯萎,却总是在宁长风心惊肉跳的视线中挺过来,舒展着虚弱的叶片,微微摇曳。
宁长风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来。
失去了能源核心的支撑,他已与普通人无异,随着月份的增加身体日渐沉重,疲惫感越随之而来,睡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往往能从午后昏睡至半夜。
睡不着时便搬个小凳坐在桃树下盯着小花看,一看便又是半夜。
他总是想着,无论容衍飘荡在哪个世界线之外,若是能感应到他的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