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我寄愁心与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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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青羊赶出石室后,洛冰河步履蹒跚、失魂落魄地往幽冥殿走去。
自沈清秋仙逝后,洛冰河对着一众部下,很是发了好几次大火。背地里,魔尊却是哀毁瘠立、肝肠寸断,常常是守着沈清秋的尸骸枯坐一夜。
不过短短五天,姿容隽秀的魔尊便已青丝染霜、雪萦双鬓,趁着他那一身白衣,倒是显出点虚伪的仙风道骨来。
洛冰河踉跄着步子迈进幽冥殿,金乌西坠,如意小内侍抱着小鸡崽子,一个劲地哄着它用膳。
自沈清秋驾鹤西归,小鸡崽子便每天叽叽叽地向洛冰河叫骂,向他讨要沈清秋。
面对着沈清秋疼惜的小鸡崽子,洛冰河亦是多有纵容,轻易不对其动手。地宫之内,无人敢撄鸡锋芒,小鸡崽子俨然成了地宫一霸。
洛冰河处处纵容小鸡崽子,却独独不允它自己洗澡。
每天傍晚,洛冰河总要学着沈清秋在时那般,用一个海碗,盛着清水,细细替小鸡崽子洗着绒毛,再以锦帕细细擦干小翅膀上的水痕。
魔尊眸中盛满哀恸,却依旧自欺欺人地对着空无一人的贵妃榻道:“师尊,小鸡崽子好像略长了一些,它那鸡窝怕是要小了。弟子让绣女姑姑给它重新缝一个罢……”
言语未尽,猩红色的泪珠便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染污了那雪白蓬松的绒毛。
小鸡崽子趁着洛冰河心神不宁之际,强行挣脱束缚自己的禁制,小爪子一jio踹翻海碗,泼了洛冰河一身水后,大摇大摆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扬长而去。
夜凉如水,弦月如钩。子时三刻,小鸡崽子扑棱着小翅膀从树上跳下来,几个起落,悄悄跳上那张冷冰冰的拔步床。它安静地窝在沈清秋过去躺着的位置,偶尔发出咕咕咕地腹鸣,似是在问:
“我都这样乖了,你为什么不替我擦擦小翅膀?”
“我的爪子脏了,你竟不替我擦擦。”
“那个混账的血泪染污了我的绒毛,你为什么不骂他?”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洛冰河不敢步进内殿一步。
他怕极了那冷冰冰的拔步床。
还有那倾泻一地的霜冷月光。
魔尊只能像懦夫一样,独自躲藏在书房中,小心翼翼地沏着茶。他腰背笔挺地跪在地上,举盏齐眉,恭谨道:“师尊,请用茶。”
良久后,是一声瓷器碎裂的清脆响声,夹杂着痛苦的喘息和呜咽。
“您连泼我一身茶水,都不愿了么?”
洛冰河紧紧握着碎瓷,伛偻着腰背伏在地上呜咽抽噎。天魔血从他紧握着碎瓷的手中滴落下来。不过瞬息,掌中伤口愈合,然后又被紧握着的碎瓷割破,周而复始。
书房内已经没有多少沈清秋用过的东西了——洛冰河每次见到沈清秋惯用的器具,总要哀恸咯血,漠北便自作主张,让平安内侍把沈清秋惯用的东西一一收敛起来。
蜷缩在地上的洛冰河似是碰触到案桌脚边的什么东西,咔哒一声,一个玉匣从案上摔落下来,碎了一角,跌出内中的卷轴。
那卷轴慢慢地滚到魔尊手边,半舒展开来,展露出上面缥缈如烟的仙人衣袂。
洛冰河不可置信地瞪圆双眸,目眦欲裂。他颤抖着手紧紧握住画卷卷轴,手背青筋暴突,额上冷汗直冒。
黑檀木卷轴耐不住洛冰河的力度,发出咔咔的碎裂声。
魔尊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忍下心中狂怒,展开掌中画卷——只见一青衣仙人跃然纸上。仙人手持折扇,气度风流,眉目温柔缱绻,正是沈垣仙师。
作画之人把沈垣的气韵神态把握得恰到好处。哪怕是略通丹青之人,亦能从画上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