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新年
最后一次有人和他说“那个男同学”和陈了如何如何时,他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没控制住,拿了个玻璃杯在地上掷碎了,在四分五裂的晶莹碎片反射的光圈里他说以后都别跟我说别人和她的事儿,我只要知道就她一个做了什么。
他不是没想过去看她,明明好几回都设置好了导航路线,开到半路又掉头回去,他实在放不下还存着怨怼的心,以及发觉自己被算计后的恼怒——在找到衣柜深处的优思明后,那银色的锡箔纸包装在手心里一闪一闪地像是嘲弄他似地发着光,他想起他在床上射得尽量深,说着宝贝,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她会混合着呻吟和轻泣配合着弓腰缠腿,向上送到他面上的一个个吻简直没有一点弄虚作假的成分,他的心都要被亲得涨满柔情,她总是说好的,叔叔。
……可她在骗他。
他起初情愿被她骗的,可她竟不肯骗他骗得周全彻底一些,一定要亮出那个尖角割得两人之间露肉见血。她收拾行李,退回合同,却没有带走那整柜充斥着她用惯的香水气味的睡裙,房子里也处处都是她花了心思布置过的物件摆设,他站在里面就觉得如被刀割,像是逼着他承认他是没了她再不能活下去似的——可她偏偏不信他在爱她,她分明知道他离不了她。
若能一早向她求婚——
想到这里,他又自嘲地笑起来,以前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十成的胜算,连和元家的订婚都只是迟早会被他推翻的事儿,可拿这来自作聪明地验证陈了对他结婚的反应时,她竟作出从容的退却姿态,不哭不闹全盘接受的模样害他当时险些背过气去,如今看她如此决绝地要与他割席去寻找新生活的模样,他忽然觉得求婚都显得自以为是了,他的小女孩到底长大了,满腹自己的主意,怎么肯守着他这个老家伙?
……可还是想念,不甘心啊。他总觉得他和陈了不会这样完了的,那次他不还是借着病把她骗过来睡了一觉吗?尽管后来他烧得体力不支睡了过去,可分明记得她的身体依旧是依恋他的,这世界上再找不出别人如他们彼此那样熟识对方,爱字早就伴着吻痕隐形地刻在身体上,随着心跳消弭进血液里不息地流淌——但愿这不是他纯粹的一厢情愿。
支人取出酒来,往餐桌中央一摆时,几个好酒的爷叔与弟妹俱是眼前一亮,只有老太太不悦地撇了撇嘴,他任他们没有节制地倒满,做出高兴的样子,在老宅里他装惯了,遗憾的是等下散了也找不到一个能喘口气的地方,那通常是他和陈了的独栋公寓里——他总是只在老宅的餐桌上沾几口,早早地退席赶过去,就知道她会等着他给他煮一碗面吃,吃了胃里舒坦,尽管那房子里没什么年味儿的布置,他也觉得这已是够他们两个人快乐的小小的团圆,只要能抱住她。
哪个爷叔说着今年的台风来得蹊跷时,正好有狂风吹得关严的窗户嗡嗡作响,他刚想伸出去的筷子急急地收回来,心想哪怕是老宅的装潢用料尚且如此,陈了在出租屋里又该如何自处呢?他想着要不要支人去看看,有人斟满一杯酒送过来,他还来不及喝,手机屏幕上突然闪出一个没被标记的号码。
……他知道是谁的,想了想,还是挂了。
他怪她,真的,发自心底地怪着她,她是他恨不得掏出心肺将全部交到她手里的人,可怎么就是不明白他的心呢?他可以让人二十四小时地守在她住的楼下看她出门都做些什么,也能百转千回地让周秘明白他需要帮他把人给带到身边来,可如果现在见她……他怕会说出伤两个人心的话来,伤他的心无所谓,反正她都说尽了,可是她是经不住那么刺一刺的,他知道是爱逼着他说出那些糊涂的话来,一定不能,一定。
——一定吗?
这通电话被挂掉后,他是一点儿东西都吃不下了,杯里的酒没有下去一条缝的高度,只极力在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