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sterpiece
脑涌进来的站台杂音,最后呆若木鸡被身边的下站乘客推搡挤回车厢深处去,最后看见有汗水或者别的什么正从下巴落到鞋尖、落到仿碎石的地板格上、落到到站广播的重复音里。
Tobacco
本意是想说“请等一下”或者“请原谅”,但人力是有限的,讲出口的只有“请……请!”
站在站台黄线外,挡在车厢车门前,协管正从身边走过提示“请往内侧移动一点”。
因为不会再“有机会”了,因为不会“下次见”了,因为既然不可能存在的超现实状况已经发生在眼前了。所以总要做点什么,所以必须要追上去,所以绝不能放任自己悔恨到接下来余生的每个夜晚都无法入眠。
所以在最后一刻冲下车,所以结结巴巴的小声喊。
万幸刚离开没多远,急追着扯住衣角还来得及,只刚抬起手才发现力气早早耗尽。
“えっ?你也在这里下嘛”是出人意料的转身,“下错站了吧你”是被逗笑的自言自语,“那我先走了哦”是理所应当的大结局。
两声中顿鲜明的站台提示音示意车门关闭,轨道轻声震响,正缓慢驶发。协管应该正从另一侧折返,很可能是在说“请配合移动到靠内侧一些”。
站在这个位置是有危险的,应该要向站内走才对,一会JR发车时很可能被动势卷进去。只是两腿像灌了铅般正被喉咙声带绑着束着寸步难行。
男人瞥了一眼旁边,像伸手要拽但没动作,像开口要说却没出声。随即努努嘴,便拎着提线木偶似的指挥着人向前跨了一步。
“你这孩子是真奇怪呐……あっ、”他顿了一下才继续,“是又要向我表白嘛?”
身后的列车震耳欲聋飞速行进离站,掀起轰轰烈烈的的风和巨响,头发被吹的糊了一脸,裙角都堪堪擦着腿翻飞。心从嘴里跳出去咕噜一下滚上站台,啪唧一下砸在砖面,扑通一下直往他鞋边裤脚贴。想过不该露怯,想过该一把抓回来塞回肚子里,但人力是有限的。
“好啦好啦,”大概刚确认时间,正把手机塞回兜里。男人问,“晚饭吃了没?要不要一起。”随即便摆摆手转身离去。
长久的愣怔后小跑着跟上,近似匍匐近似倾倒近似膝行。
GreenNotes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漂亮的人。
生命里不曾有也再不会有这样漂亮的人。哪怕“漂亮”这个词过分肤浅庸俗,脑子也再无法瞬间反应找出更贴合华美配得上的形容词。
一见钟情太俗不可耐,一眼万年太轻描淡写。
是震慑,是攻击,是被黑洞洞热腾腾的铳口直顶视网膜叩响板机冲脸来了一枪。正脑袋里乱七八糟的炸花,像黑白屏幕突变彩色,像从未进过影院的人第一次见到大屏幕上会动的人影。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
真和这样的人存在同一个世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么。
想象不出这么漂亮的人该活跃在哪,除了九霄云上。
不过无论答案是什么,那个人,都显然不该出落于这乱糟糟旧乎乎低低矮矮的老住宅区,不该踩在这条砖面不平毫无维护修缮的破路上,不该和自己的同学走在一起。
黑发的同学挥着手打招呼。想必是在体谅形于色的震惊,同班的伏黑亲切的走近,得体的介绍,她说“五条先生是我和惠的监护人”。
都听进去了也都全没听进去。万吨巨轮的汽笛轨道交通的长鸣货客轿车的喇叭生日派对上嘟嘟响的彩条玩具,脑子里耳朵里眼睛里喉咙眼声道食道气管一把内脏一串生殖系统肌肉结缔骨骼还有心脏,甚至心脏。
太吵了,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尖叫着被脱水碾碎,皮肤上每个毛孔都大张开冒出湿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