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朱砂
是汗珠,眉头紧扭着似解不开的死结。干裂的嘴唇嗫嚅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斐一坐到床边,接过宫女手中的巾子给江之邺擦了擦汗。“老师?”
江之邺似乎有了些意识,抓住了斐一给他拭汗的手腕。她才发现他的手烫得如烙铁,几乎把她灼伤。
“老师?”斐一再接再厉唤道,“舅舅?江之邺舅舅?”
他终于睁开了眼,却没有焦距,失神地望着斐一。
浑身的剧痛和高热蒸发了他的理智,温柔地用毛巾擦拭着他额头的,是熟悉的人影。清丽的面庞,专注地看着他,杏眸中含着关心。
也只有关心。
一声声喊着他:“……邺,阿邺……”
他一时间,居然热泪盈眶。
“阿姐……”
阿姐?
江之邺的姐姐,不就是……
他气若游丝,声音如悬于一线般岌岌可危,微弱又凄厉地控诉道:“阿姐……你对我不起啊!”听起来,不像那个手握重权的江家家主,而只是一个被家人抛弃的孩子。
“你知道……你知道我……”声音带着令人心碎的颤抖。
斐一察觉到了什么,眼神一凌。“唰”地站起身,对四周的宫女大喝道:“全都出去!”
宫女们被吓了一跳,急忙退出了宫殿,腿软的人也被同伴连拉带扯拎了出去。有人意识到自己可能听到了不该听的,裙裾翻飞,生怕走晚一刻便命丧当场。
“舅舅?”斐一确认所有人都离开后,才弯腰小声对江之邺说:“舅舅醒醒,认得出朕吗?”
“是朕、是我,斐一!”
“……皇……上?”昏昏沉沉的江之邺终于清醒了些,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眼神已经恢复了犀利,方才脆弱的样子,仿佛只是斐一的错觉。
“是。”斐一轻吁了口气,“你毒发昏倒了。”
不必多说,江之邺也懂。
江之邺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用沙哑的声音道:“去……找柴老,他知道怎么办……”说完,他便体力不支再次晕倒。
斐一派手下侍卫找到了在江府的柴老,此人是江之邺身边伺候了多年的老仆。他即刻口述出几个药方,在宫中御药房煎好给江之邺服下,高得吓人的体温很快降下,江之邺的情况也逐渐稳定。
为了不在颠簸中加重病情,斐一也就没有让柴老带着江之邺回府,留在宫中等他醒来。
……
京城中,文府。
鹤心已经在文闲府中住了快有一月,这期间,他一直坚持不懈地对体内朱羽的灵魂说话。他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但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那魂魄一日比一日强壮,不再是初时孱弱的形态。
比起这个,更让他在意的是这个文府——
文闲君说,他可以暂时住在这里,也不需要做什么活计。他随意在府里走过几次,发现文府中似乎除了文闲君再没其他主人了。
没有父母,没有老人,没有兄弟,没有姐妹。
只有许多寡言少语的仆人,而且,全都长得很好。不论男女,哪怕算不上花容月貌,也是端正能入眼的。
鹤心越来越疑惑,这个文闲君到底是什么人……
这日,文闲君正在给鹤心诊脉,小童走进来,对文闲君说:“文闲君,卫国侯大人在宫中昏倒了。”
文闲君把手从鹤心腕上收回,温和地一笑:“身体没有大碍,看来你弟弟的灵魂融合得很好。”随后,才感叹似地看向窗外:“这样啊,他已经……嗯,时机到了。”
“我们,该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