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茜茜传(中)
这来去啊,真是半点不由己。
没等她捧着脸挤出两滴悲春伤秋的泪水来,侍奉的小丫头就来催她试衣裳,她不得不放下这些春愁秋恨,欢欢喜喜去看新衣裳了。
花茜没想到的是,秋狩启程当日,向来人情寡淡的贤妃,居然请她共乘一辆车,花茜看了一眼前头骑着马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咬牙钻进了老对头的车里。
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花茜回想起当年,时寒枝生母乃是御前侍奉的婢女,身份低微,后来怀了龙种,这才被抬进了后宫,封了嫔,生下孩子不久便亡故了,老皇帝要她来照顾,她当时年轻气盛,总想着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哪想替别人做嫁衣,加上本就看不起她的母亲,于是干脆拒了老皇帝的意,导致贤妃得了这个便宜,现在想想,真是可惜极了。
踏上垫脚的小黄门背时,她还想着该怎么行礼方显得娇柔而不失端庄,旁边的婢女撩开帘子请她进去,花茜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遽然肯定了——此乃鸿门宴。
时寒枝那可怜的、弱柳扶风的、被戴绿帽子的太子妃也端端正正坐在里面,一张含情的秋水美目注视着花茜,内含叁分哀怨五分委屈剩下二分怨怼,总之是非常复杂,直看得花茜背后发冷。
车里的两个女人一副笑里藏刀的表情看着她,贤妃嘴角噙笑,眼尾却高高吊起来,一副亲切而不失威严的上位者姿态,道:“妹妹怎么还不进来?”
“既然太子妃在,本宫也不便叨扰……”花茜尴尬地捏起帕子拭了拭额边的冷汗,想要借口赶紧离开。
冷不防一只手从里面钻了出来,攥住她的手腕不放,花茜抬头一看,竟是那楚楚可怜的太子妃,她说:“哪有长辈回避晚辈的道理,娘娘与母妃叙事,合该是我们小辈回避才是。”
她作势要走,和花茜在这一方狭窄地方僵持不下,最后双双遭到贤妃斥责:“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生分,你坐,妹妹快些进来,我们好说些体己话。”
体己?谁跟你有体己话?花茜心道:咱们一个宫中住了十多年,快十年也没私下处过了,哪儿来的体己话好掰扯?
只得被迫赴那鸿门。
这两个人言笑晏晏,花茜坐在一旁,看她们母慈子孝,只垂着头做鹌鹑,时不时附和两声,只盼着自己会缩地城寸的法术,让车马赶紧到木兰围场,自己好脱身。
可这两个人必然不会放过她。
倒也好笑,她们婆媳之间虚与委蛇,关她什么事?
只听贤妃娘娘道:“说起当年,茜娘刚入宫时,住的还是我宫里的停月阁,这一晃都十多年过去了。”
这倒是不假,花茜刚入宫时,因为后面没什么背景,哪有单独的宫殿华屋给她住?不过老皇帝喜欢,也没让她跟新来的几个秀女一起住,单独把她分进了老好人贤妃的殿里去。
就连花茜,也差点被贤妃这个贤字给骗了。
“妹妹再谢姐姐当年的庇护之恩。”花茜虚伪地拜了一拜她。
“本宫有没有庇护你,茜娘心里自然清楚。”
贤妃斜靠在软座上,车内空间不大,但她们叁个俨然将车内的地盘切割成了叁块,彼此之间挤压排斥,谁也不愿意靠近彼此。
听她这话,花茜诧异地看过去,这老妖婆今儿怎么不装了?
“只是想不到,你这小妮子,在深宫之中也能风风光光活到今日。”
贤妃本姓谢,本是谢氏贵女,一入宫便被破格封妃,这自然与容貌品行无关,全仰赖于朝中柱国谢国公的地位。
她入宫二十载,过目的后妃没有五十也有二十,像花茜这样身份低贱还安安稳稳封了妃活到现在的,确实少见。
从前她想,深宫里闯进来一只小猫儿,也不是什么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