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尸身,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着整个房间。
离开时地面上已经大致有了死者数量,目测不少于三十人。
那些尸身的画面还在他脑子里打转,面目全非的残块已经让人无法辨认死者生前样貌。
即使他有意不多想,这起灭门惨案也让他想起了柳家。两件事不尽相同,一个是先帝盖棺定论的叛国,全家获罪,另一个却是被人杀害,还放了一把火毁尸灭迹。
分明有这么多不一样,但他控制不住身上的寒意。
直到堂上的一声厉喝将他拉回现实。
“三十六个人,你一人怎可能取了他们性命!都这个地步了,还不从实招来!”
说这话的是甘存义,三位官员里只有他喜怒形于色,其他两位都是稳如泰山的模样。
同样纹丝不动的还有堂下的那位犯人,颓废无力地跪在地上,上半身佝偻着,半抬着的脸上毫无神采。
这人的身份是充州长史府上的车夫,咬死了两家灭门案都系他一人所为,其余的话再没吐露半个字,死死闭着嘴。
场面胶着,只好上刑。
这不是季别云第一次亲眼看见鞭刑了。无论是戍骨城还是京城,打人的鞭子都差不多,乌黑一根,看着柔顺实则极有韧性,落到身上时能将面上的衣裳都打裂,再深深嵌入皮肉里。
只不过这次施刑人下手明显轻一些,毕竟他们不能将人打晕打死,还指望着这人说出同党的下落。
季别云冷眼看着,背在身后的手却没忍住握成了拳头。
后背的五道鞭痕隐藏在衣物之下,他知道那是幻觉,却还是感觉已经完全愈合的伤口在隐隐发烫。
他身上的鞭痕是浸了盐水的鞭子留下的。
当时的痛苦已经远去,但他现在仍记得长鞭挥来时的风声,即使混在戍骨城的猎猎雪风之中也格外肃杀。
季别云强迫自己看着那犯人受刑,一颗好不容易被宸京暖阳捂热的心,又重新凉了下去。身上的血却滚烫沸腾着,仿佛在叫嚣要将受过的苦一一还回去。
可是又找谁还呢?
他数着数,挥下第四鞭的时候那人终于忍不住口中的痛呼,惨叫了出来。
堂上的甘存义示意停手,再一次问对方有无同党。
这次得到的答案依然是无。
审问陷入了僵局,更严酷一些的刑罚便不好在这大堂之上出现了,只能在地牢里进行,以免落了刑讯逼供的口实。
他们右骁卫将犯人又带回了地牢里,甘少卿的意思是暂时让这人休息一会儿,晚些时候再提审。
季别云再一次站在牢房外,看向背上血痕斑驳的男人,想说些话来打破平静,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人是被充州官衙缉拿的杀人犯,一路押解至京,身上背负着巨大人命官司,却还能如此……温顺。
他想不通,对着里面开口道:“蔡涵,你若是想求死,这里有一百种酷刑等着,叫你魂魄都散了却还是咽不下最后一口气。”
名唤蔡涵的男人原本头朝下趴在那床被褥上,听见这句话之后艰难转过头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沉重的呼吸将散落的发丝吹得飘起又落下。
却仍旧不说话。
季别云见状没再多劝,将甘存义给他的小瓷瓶从袖中拿了出来。
他陈述事实一般,语气平平道:“甘少卿说,你这伤得赶紧上药,不然之后的用刑怕你挺不过去。”
蔡涵的身体忽的轻轻抖了一抖,季别云只当没有看见。
充州灭门案非同小可,此人作案的动机尚且不明晰,甚至是否是他所为都还不确定,之后的审讯还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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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别云来大理寺帮忙了两日,三司会审也进行了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