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讯了来。
其实没有什么好审讯,因是显而易见的事实——铁成回来时,人已喝得不省人事,偏又碰上暴雨天,一时失了平衡,被风雨卷着走,头不慎磕在了王大家的井沿上,稀里糊涂的便丧了命。
围观的人逐渐作鸟兽散,审的人和被审的人也都明显的带着敷衍,不过例行公事地糊弄过几句,也去了,剩了柳嫂和翠芬,一个呆呆站着,背上还驮着嗷嗷待哺的婴孩,一个红着眼圈,也是一动不动地呆立着。
王大家里的无奈自认了倒霉,替她们喊来了棺材铺的人,几个人一道帮衬着,总算将死鬼铁成装进棺材入殓,柳嫂这才“哇”一声哭将出来,扒着棺材声泪俱下地喊着自己命苦。
铁成在时,她对这唯一的,却又不成器的儿子,向来是没什么好脸色的,他一死,她却哭得停不下来了,嘴里反反复复嚷着的也就是那几声话:自己命贱,年纪轻的时候丧夫,年老了又丧子,这往后又该去依靠谁?
那铁成的媳妇翠芬也哭,却只是依了礼数象征性地哭了几声,柳嫂哭得没了主心骨,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全落到了她肩上,一边还要照看孩子,她便只有四处的奔忙,倒叫人看不出来有多少伤心。
这一日傍晚,水杏获知了铁成的死讯,在饭桌上,小满只不过淡淡说了一声,“活该。”便不再提。
隔着墙,还能听见柳嫂模模糊糊的哭声。
她的病本已差不多好全了,如今听着这哭声,从前额到后脑,仿佛又逐渐的有了那一种害病时紧绷着的感觉。
她心里一面想着,与柳嫂毕竟是多年邻居,她又帮衬过自己许多,于情于理,都该要去看看。
一面,却又止不住地想起那个死去的人活着时曾对自己做过的恶事,便总下不定决心。
一顿饭吃得心神不宁。
吃过饭,她还没打定主意,小满搁下了碗筷,却突然说一声,“我去一趟隔壁。”
水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小满补一句,“去吊唁,”说完了,他看着她,又说了五个字,“就我一个人去。”
她看着他显然有些不太情愿的,却仍果断地走出门去,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仿佛寻到了依靠似的,渐渐安稳地落了下来。
夜很深了,柳嫂仍在哭,那哭声经了一天,已变得断断续续,却始终不肯停,隔着墙壁细若游丝地萦在耳边。
水杏心肠软,听着这哭声听得心也揪起,突然手被握住,小满靠在枕上,只是安安静静地看她。
她心里一暖,不由自主地靠过去,轻轻依到他怀里。
小满一怔,呆呆地任她依着,生怕她逃走似的,一动也不敢动。
幼年时,他病了,冷了,怕了,总是靠在她的怀里寻着庇护,如今反过来,却产生了另一种迥然陌生的感触,仿佛肩头落了一些责任,又仿佛是被交托了什么宝贵的物事,他的心口砰砰直跳,许久,才伸了手,安抚孩子似的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起她的背脊。
这一种青涩,笨拙到极点的安抚,却使她安定,渐渐的便阖了眼,入了梦。
水杏入了梦,小满却还醒着,这么拥着她,鼻端充斥着她头发上清淡的皂角香,身和心都不可避免地被某种焦灼的渴念所占据。——从她病了的那天起,的确是许久都没有……
他的面颊烧起来,看着她安静的睡脸,还是甩脱了杂念,只拿嘴唇轻轻地碰一碰她的头发,便也闭上了眼睛,在心里数着羊迫着自己入睡。
那一段日子,水杏便始终这样依靠在小满怀里,在他的安抚下睡着,不晓得是第几个晚上,他以为她已睡了过去,正闭眼迫着自己数羊,忽然却被衣领口那一种怪异的感触惊了一下,他睁眼,发觉她竟是在解自己的扣子,一怔之下,和她一对视,两个人的脸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