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之间
说肚疼,我就松口气,说明你清醒了。”邓颖超伸手接接雪花,轻轻叹一声,“我扶你起来,你整整排了半盆的绿脓。”
周恩来深情地望一眼邓颖超,说:“那次病来得凶猛,大概跟虱子有关系。我那个羊毛背心,用力抖一抖,虱子就能下雨。”
邓颖超神往地说:“我一个小时就挤死170多个虱子,指甲都被血染红了……”
我说“神往”并非用词不当。其实,欢乐本身未必是幸福,苦。难往往才是真正联系着幸福。任何人,他的一生,欢乐总是模糊的,记不真切;然而苦难和伤痛却无法忘怀,特别是当这种苦难与奋斗同在的时候。刻在心里不忘的才是幸福。难道不是这样吗?
多少当年的知青,他—们一生难忘的是北大荒,是延安,是内蒙古和云南。不断有知青相约回到插队下乡的地方,拥抱乡亲,拥抱大地,放声痛哭。他们忘不了那片给予他们幸福的土地和生活。但我还没听说什么人成群结队去拥抱欢乐一宵的歌舞厅或者哪个留过情影的花前柳下……这以后,邓颖超就有了去新6所踏雪散步的嗜好。服务处的李维信同志曾回忆说:
“邓颖超喜欢来这里散步,特别是赏雪。她对我有个特别关照:下雪时提醒我一声来看雪景……所以,每年冬天下雪,我都不忘给她去个电话,请她来看雪景。”
我相信,邓颖超每年冬天在新6所踏雪赏景时,周恩来一定会在她的心头明光闪烁,紧紧伴随着她。
周恩来以谈“重要事情”的办法“诓”来邓颖超一道踏雪,给邓颖超一个意外的惊喜。同样,应该作谈话的重要事情,周恩来偏不及时谈,最后也留给邓颖超一次难忘的意外之喜。
那是50年代,周恩来担任政府总理兼外交部长。那时能走出国门的人不多,一旦组团出国就是大事,总理必须同出国人员谈话。那次,邓颖超要出国参加一个国际会议,按惯例,周恩来应该同她谈话。可是,一直到出发那天,总理只是忙他的工作,并不同邓大姐谈话。
大姐要乘晚上10点的火车出国,都快动身了,总理仍然不同她谈话,会议上都采取什么方针,政策?持什么态度?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项?这可是代表国家,而非夫妻间的小事。邓大姐急了,推开周恩来办公室的门,不叫“恩来”,高声叫“总理”。
“总理,我要向你提抗议了!”邓颖超紧皱眉头:“别人出国你都谈话,我出国你怎么不找我谈话2”
周恩来忙于批阅手中的文件,看也不看邓颖超地摆摆手,表示自己忙得厉害,不要这个时间打扰。
邓颖超生气地退出来,独自去作出发准备。
晚上9点,邓颖超上汽车赶往北京站时,周恩来不忙不慌地走出门,也上了汽车。
邓颖超以为总理送她去火车站,要在汽车上谈话,故意赌气,不提谈话的事:看你谈不谈,我叫你自己找我谈:
谁知,邓颖超不提,周恩来就不谈,到了火车站仍然不谈。看你能沉住气还是我能沉住气!邓颖超憋着这口气,偏不提谈话事,周恩来果然跟着她上了火车。其实,大姐料定总理必然要跟她谈话,公事而非私事,周恩来那样认真负责的人怎么会不谈话就放任她出国?她只是想早点和周恩来谈谈,要分别了,平时没说话时间,出国前有这个机会,正好多谈谈。可谁想到呢,周恩来迟迟不谈,难怪她心中有气。
在火车上,周恩来虽然聊了些话,却并不谈国际会议的事。眼看要10点了,邓颖超终于沉不住气,一边频频看表,一边催促:“快开车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周恩来笑着只顾谈闲事。
“你没别的正经事要交待的吗?”邓大姐一次次暗示,周恩来就是不响应,好象真忘了出国前谈话的惯例。
“要开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