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崔道之动作一顿。
秀秀将脑袋倚在床头,“陛下在驾崩之前,会留下大将军你么?即便留下,新主登基,势必要杀些人来为自己立威,大将军,我对朝堂之事不懂,但我想,应当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吧,到时,我怎么办?”
她想了想,说,“要不,大将军把我和老夫人、大奶奶她们一起送走吧,将来你出了什么事,我们兴许还能活命。”
崔道之闻言,久久没有言语,他起身走至秀秀跟前,看着她:
“你要同我和离,是为了这个?”
秀秀睁开双眼,对他点头 :
“那和离书我现在不用,你若真有个什么,我将它拿出来,别人知道我同你没什么关系,便不会把我怎么样了。”
这番话简直说得冷血至极,她从头到尾都在把他当棋子,不但未曾把他当成夫君来看,甚至连人都不是,不过是一件趁手的工具,用完就扔,并且对此毫不掩饰。
崔道之觉得,自己好似无论如何都暖不了她的心。
她会对毫无血缘关系的郑伯一家关怀备至,时时想念,担忧老夫人、大嫂和茹儿的处境,想叫他送她们离去,却独独对他……
崔道之只觉得手臂上那几道血痕越发地疼起来,他送给她解闷的那些史书和兵书,竟当真被她读进去了,他一时不知是应该欣喜于她的聪慧还是恼怒于她的无情。
“陈秀秀。”崔道之忽然连名带姓地唤她,“你的心是不是冰做的?”
秀秀闻言愣了下,摇头:“大抵是吧,我不知道。”
崔道之看着她那张脸,舌尖涌上一股腥甜。
半晌,他转身,背对着秀秀道:“睡吧,这些日子不太平,有什么事派人来叫我。”
他直接将和离书的事忽略了过去。
等了半晌,只听身后人淡淡‘嗯’了一声,除此,别无他话。
崔道之自嘲一笑,她竟半分挽留之语都没有。
他没再说什么,很快便抬脚离去。
他半月没过去找她,每日,只是从下人口中知道她在做什么,听着她每日钓鱼、逛园子,仿似没事人一般,每当此时,崔道之总是长时间沉默不语。
他借着礼佛的名义,将一家人尽数搬到寺庙里暂住,随即开始将更多的精力倾注在政务上。
此时的朝堂,一切都风平浪静,然而崔道之却隐约感受到了那平静之下的暗潮汹涌。
就在皇帝离开长安前往西苑养病的一个月之后,一场由大皇子发动的政变悄然发生,而在头一天夜里,一根长箭被射在了国公府的梁柱上。
众人大惊,连忙派人将箭取出来,只见上头别无他物,只有一个绣着桂花的荷包。
将东西交给崔道之,崔道之原本只是略略扫过,却在看了那荷包的一眼后猛地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