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有些丰腴了起来,穿旗袍还是很有韵味。她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人,眉眼是淡淡的,腕上戴一只很名贵的翡翠镯子,极好的水头,透绿的颜色衬得她皮肤更白,看上去风姿绰约。
在国外时白清嘉其实不太想家的,只是想母亲,如今隔了两年才见上她也难免心潮起伏,一时连伞都顾不得打、径直便扑到她母亲怀里去了,一声“母亲”刚出口,母女两个都落了泪。
白老先生见状心中有些吃味儿,对比之下尤其不满于小女儿方才在码头见到自己时摆出的那副冷淡面孔,因而也板起了脸,煞有介事地训斥说:“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都是多大的人了!”
也不知是恼多一些还是酸多一些。
这种时候就轮到活络的白二少爷出面调停了,他笑眯眯地一手替母亲和妹妹撑着伞,另一手则轻轻揽上妹妹的肩膀,十分体贴地说:“先进家里吧,母亲为你回来特意叫人去憩虹庐买了粉果,你可别不知好歹,要趁热尝一尝才好。”
说着,也不忘转头再去搀一把父亲,一家人的脸面于是都全乎了,可以和和美美地走进家门了。
走进公馆更见豪奢。
一二两层是弧形外凸的大开间,通透又敞亮,白清嘉的父亲钟爱各种名贵的上好木料,凡桌椅台面都由它们制成,而母亲则更爱西洋的沙发,尤爱在房子四处摆些落地的珐琅彩大花瓶,算是将中西的味道里里外外糅合尽了。
贺敏之拉着小女儿的手一路也不肯放,坐到沙发上时仍在抹泪感叹,说:“你这没良心的野猴子,一出国就不收心,要不是你杜叔叔亲自去找你,你想哪年哪月再回这个家?”
白清嘉面对父亲时总是理直气壮,可一对上母亲的婆娑泪眼就有些顶不住了,心中一阵愧疚油然而生,恰巧一旁她父亲也在趁势敲打她,附和着母亲说:“是该多管教管教,一个女孩子家,成年不着家像什么话!”
你方唱罢我登场,像是要一口气把这些年落下的训都给补上才肯罢休。
白清嘉心中无奈,刚要回两句话,房间另一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抬头一瞧,见来的是吴曼婷白清盈母女。
吴曼婷是白宏景的二姨太,今年也过四十岁了,但终归是比五十八岁的贺敏之年轻许多,而她的女儿白清盈则比白清嘉年长三岁,今年二十三。
吴曼婷在嫁进白家之前是唱柳琴戏的,因为有一把莺雀般的好嗓子和漂亮的模样身段讨了白宏景欢心,故而嫁给他做了妾,一直颇为得宠。后来大清朝亡了,妾成了姨太太,名目虽改,但说到底从他们那个年代过来的人还是深信妻妾有别,白宏景一直更敬重贺敏之,吴曼婷也一直守着自己做小的本分。
譬如吧,方才一家人出门去迎白清嘉,吴曼婷便自知不该去,只跟自己的女儿避在房间里,等大房的旧叙上一阵才走出来露个脸。
她还对白清嘉颇为殷勤,笑着同她说:“清嘉总算回来了,你父亲母亲念你念得紧,天天在家中念叨呢。”
当姐姐的白清盈也在微笑,她生得不如她母亲出挑,鼻子略有些塌,眼睛倒是很漂亮,与白清嘉有六七分像,只可惜二人神采大相径庭,她在面对妹妹时神情还有些巴结,说:“妹妹平安回来就好。”
语气小心翼翼的。
白小姐却对这母女两个的殷勤不太买账,人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一下,微微抬着下巴,只颇为矜高地点了点头,复:“劳二太太和姐姐惦记。”
再没别的话了。
白小姐的脾气么,曲曲折折的不说,另还很记仇,她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宠爱吴曼婷而冷落自己母亲的事呢,惹得当时的贺敏之时常一个人在房中叹气。这些旧账在白小姐这里可翻不了篇,她是打小就不待见二房,对吴曼婷连一句“二妈”也欠奉,只叫一声“二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