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没有见过他这般失态的模样了。
周行之窒了一下,即使亲近如他,此时也感到了一股逼人的威压,他不敢拂了秦玄策的意思,只得道:“好、好,喝酒去。”
周行之的妻子沈氏被惊动了,出来看见这般情形,也不好劝,便披了大氅,亲自领着两个男人去了后园的花榭。
花榭半面临水,遮了小竹帘,正宜对月小酌,周家的下人取了一坛琼苏绿酒上来。
秦玄策拍了一下桌案:“忒小气,不够。”
周行之擦了擦汗,又叫人再取两坛来。
沈氏很不放心,吩咐丫鬟在小榭里点了温和的鹅梨香,又命两个老成的奴仆在外面盯着,别叫公子和大将军喝过头了,这头还要对着周行之咕咕哝哝,交代了许久,才肯离去。
沈氏走后,周行之不自在地咳了咳,对秦玄策道:“女人就这样,我作什么事情,她都得念叨两句,比我老娘还啰嗦。”
秦玄策默不作声,他连酒杯都不需,直接提起酒坛子,拍开封口,仰头“咕嘟咕嘟”地喝好几口,又“砰”的一下,重重地将酒坛放回桌上,幽幽地来了一句:“这挺好,人家心里有你才会念叨,你别显摆了。”
这个人是谁?他在说什么?
周行之惊恐万状,紧张地盯着秦玄策:“玄策,你还好吧,你没事吧?”
秦玄策马上板起脸,再次拍桌:“我说得哪里不对?你眼睛睁那么大作甚!”
幸而周家的桌子是花梨木的,质地还算坚固,被大将军接连暴击,摇晃了几下,险险地没碎掉。
周行之觉得今晚有些危险,他不动声色地把椅子往后挪了一些,诚恳地道:“没有,你说得很对,是我错了。”
秦玄策“哼”了一声,又提起酒坛,“突突突”地直接灌下去,他喝得太急了,喉结上下滚动,酒水沿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把衣襟都打湿了。
周行之有点担心,过去试图把酒坛抢下来:“你慢点,玄策,你真的醉了,别喝了。”
但秦玄策的手臂犹如铁铸一般,周行之哪里抢得动,白扯了半天,秦玄策闷声灌下了半坛酒才停下来,随便用袖子一抹嘴,怒道:“婆婆妈妈的,好生烦人,小心我揍你!”
如秦玄策、周行之这样的世家子弟,自幼诗书礼乐教养出来的,无论何时都能保持从容得体的气度,倨傲、矜持、恪守规制,他们仿佛生来就是高贵的。但此时,秦玄策就是一个粗野汉子,全然没有体统,就差要把脚踩到桌面上去了。
他还要指着周行之,怒气冲冲地斥责道:“我喝,你怎么不喝?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和我过不去是吧!”
哪怕是沈氏和周行之闹别扭的时候也没这么不讲理过。
周行之气苦,只能拿起另一个酒坛,勉强也喝了两口:“你别逼我,我不和你闹,这大晚上的,喝多了,我夫人要生气的。”
秦玄策听到了他感兴趣的话题,精神一振,马上坐正了,十分严肃地问道:“喂,你家夫人生气的时候,你怎么哄她的?”
周行之被酒水呛住了,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他没好气地道:“干卿底事,不要多问。”
秦玄策的目光变得危险了起来,他放下酒坛,按了按指节,发出清脆的“咔吧”声响:“你说什么?”
周行之马上怂了,老老实实地道:“给她买些漂亮的衣裳首饰,越贵重越好。”
秦玄策摸了摸下巴,迟疑道:“有用吗?我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交给她管了,好似她也不见得十分欢喜。”
“她?她是谁?”周行之的耳朵拉长了,“你什么时候把家当交到别人手里?哦,还是一个女人?谁?”
秦玄策虽然醉了,仍能保持警惕:“闭嘴,不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