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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目送他饮孟婆汤,过奈何桥。佛家讲六道轮回,把阿阴药叉之类皆
算作恶鬼道,那他成善下辈子便堕畜生道,才最好。
你说阿阴坏,倒也是坏;说她痴,倒也是痴。实际上不过世间千万善男信女那般,极易为爱生恨,要一切阻拦相爱之人都不得
好死。
阴司现下缺人手,崔珏忙的生死簿写不过来,却还宝贝着不愿给阿阴看,直道“生死已定,切不可提早泄路”。
她便留在阴司代他写了整夜命文。一开始,崔珏还不放心,站在旁边喝着茶看她写,还要夸赞几句:“这字写的倒还不错。”
阿阴心道还不是你的字太拿不出手,我的也不过将就能看而已。可面上却笑着道:“同崔判的字还是差的远,不如您笔走龙
蛇、骨气洞达、银钩铁画,大抵欧阳询、虞世南也要略逊一筹……”
崔珏笑的胡子都要歪了,“亏我没甚的法器可被你偷,上次要不是捉了五通,钟馗定把你扔进地狱关上几天。”
您这生死簿可不就是“法器”么,阿阴心想。
终于待到后半夜他进了卧房去休息,阿阴偷看了写成善的那页,见着最末“九十整岁,寿寝正终”几个大字差点气晕过去。恰
巧药叉赶了来,她递过笔,道自己要趁着天没亮去见一见朝思暮想的小和尚。
青衫男子气得不行,又不能在阴司叫嚷,只能忍着她见色忘友,弃自己于不顾。
穿行至般若寺,静谧到仿佛听得见雪融化的声音。竺寒寮房之内黑漆漆一片,月光昏沉沉的,有乌云飘过。
她的心尖宝贝观澄,乖到不能再乖,平躺着,双手规矩地放在身前,被子掖在腋下。阿阴试探着摸了上去,有些冰凉,便把手
放进里面,再扯着向上提了提被子。他敏感,为这细小举动蹙眉。她停下了动作,亦不敢靠得太近,只趴在榻边,眷恋地看着
他睡颜。
觉得现下心头很是满足。
虚虚浮浮小憩了会。于鬼来说,对光的存在感知得太过敏锐,因而天一亮她就醒了。要在小和尚额间印下一吻,再悄然消失于
般若寺之中,仿佛天光大亮,夜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由月光带走,不留痕迹。
次日,腊月二十,竺寒再度孤身入长安城,进西明寺。住持与师兄冒雪相送,成善满目幽远,看着他一级一级步下台阶,最终
模糊于风雪飘摇之中。
林子里,阿阴同药叉立在酒肆二楼的窗前,看那熟悉背影渐行渐远,面色深沉。楼下已然满客,正沸沸扬扬把酒言欢,楼上却
与林中互通,静的有些苍凉。
药叉道:“不去陪他?”
阿阴摇头:“我现下去把他掳走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