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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下旬。
麦穗放下柴火领陈长庚过去,转过弯看见场上陈卓庄男女老少聚在一边,几个衙役在另一边,脚下放着斗、升、称之类。
“一亩地多收一斗高粱怎么啦?又不是多收一斗白米。没在这儿征兵去盐榆平乱,就该知道感激!”乌黑衣血红边的衙役叫嚣。
你是官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百姓只能捏鼻子认了。
这事儿陈长庚早听珍绣坊东家说过,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
收完粮又收人头税,人头税让村民们哗然了。每人从二十文文涨到二十五文不说,还把年龄从十五降到八岁。
“当兵的光吃粮不要饷?”
“万岁爷千秋,你们不祝贺?”
在衙役尖利的反问声中,陈长庚瞟了一眼麦穗,这也是要交税的……他尽力了。
王善娘勾着头捂嘴低声哭泣,她家公婆都在又添上王善一个人头……早知道拐枣钱就不买叉头镰刀了。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你不缴,官差立马去家里粮仓装粮食,有重没轻更惨。
收完人头该牲口税,二狗娘跪趴在地上仰面大哭:“老天爷呀~怎么羊也要收税!”往年是不收的。
也不知道这些衙役什么时候查过,村里的牲口门清,简直跟贼踩过点似的。
“你家两头羊,一头五十钱两头一百。”衙役身后的账房一拨拉算盘珠子口齿流利。
“娘呀!我不活了咋比人头还贵?”二狗娘哭天抢地满脸泪。
“够了!”衙役怒喝一声‘刺啦’利刃出鞘,晃眼的寒光闪烁在二狗娘脸上,二狗娘吓的收住声哆嗦成一团。
也不知道哪个景象取悦了差官,他竟然轻浮的笑着给出解释:“一头成羊能卖一两银子,人值多少钱?”
……两百钱买来的麦穗有些怕,悄悄拉住陈长庚的手,陈长庚斜了她一眼没动。
差役来之前村里秸秆成堆粮食铺平,风都带着喜气。差役走之后,秸秆堆只剩下零落几根,粮食也填充进各家满不了的粮仓。
陈长庚站在西厢前看了一会儿,垂着眉眼走开。他越发沉默起来,每天跟着麦穗捡柴挖野菜。
这一天姐弟两又背着一捆柴回来,路上遇到二狗,二狗赶着孤零零母羊——羊羔被差役抓走顶人头和牲口税。
二狗心情也很不好,不单为羊羔还为他娘……
为着人头税,二狗娘把婆婆赶到了老大家,说他们家养了这么多年老娘,也该老大家尽孝了。
二狗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平日最亲,昨天二狗去大伯家看奶奶,奶奶拉着他的手直哭,让二狗求求他娘让自己回去。
二狗知道当年分家他家占了大头,大伯家日子不好过,也不喜欢偏心的奶奶,如今把奶奶赶过去日子可想而知。可他能怎么办,他娘那脸色他根本不敢提把奶奶接回来。
二狗心里压着烦躁和无计可施的邪火,就碰到总是阴郁的陈长庚,心里的火气似乎找到出口。
“鬼节鬼佬丧门星,自生下来天下就没太平过。”
麦穗停下脚步奇怪:“什么鬼节鬼佬,说谁呢?”
二狗忽然来了精神,这种能让别人痛苦更痛苦的事情,太刺激人了。
“你不知道?你这小男人是十月初一鬼节生的。”
啊?麦穗第一次知道陈长庚的生日,好奇的回头看。看到陈长庚脸色煞白,连娇嫩的嘴唇都失去颜色,只剩下两颗眼珠子越发黑沉沉。
伴随着二狗不知得意还是嫌弃的声音。
“鬼节的丧门星,还没生下来就克死他爷,生下来两天他爹也死了,自打他出世天下……”
“我丧你妈的星!”白惨惨的陈长庚让麦穗心疼,敢欺负她家崽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