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温崇月的物欲值并不高,不过乐于尝试其他享乐、略带有危险性的事物,他在斯图加特尝试过高空跳伞,也曾在福克斯挑战过冰川徒行,去阿拉斯加体验直升机滑雪,也和表弟一块儿考取帆船证,驾驶游艇出海。
在这些东西的刺激下,温崇月早就忘记了自己教过的学生。他更不会想到,顺手帮助的一个腼腆女学生,会在多年后成为他的结发妻子,他此生的伴侣,枕边人。
周六,夏皎回家探望父母,温崇月白日里去了户外攀岩,归来后拆开李联寄来的包裹,拿到妻子读书时候写的作业和当时一些零散照片。
难为李联花费心思找齐,温崇月打电话过去道谢,李联声音发坏:“行啊你老温,没想到你当时看上去为人师表的,居然找了自己学生当老婆。”
温崇月笑骂他:“贫嘴。”
都说字如其人,夏皎的英文字体写得规整,不出格,就是当时学生们都统一练的所谓“衡水体”。
毕竟是为了高考拿高分,整洁干净、易辨认为重,温崇月不会对字体下过多评价,他只是慢慢着夏皎彼时写下的东西,尝试在回忆中拼凑出这个不擅长社交的女性。
当时的辅导班是小班制度,一个班级里的学生数量少。温崇月做事负责,都说潜移默化,他骨子里有点温父的平和从容,随着年龄增加而愈发凸显,授课也耐心。
下课时,来找温崇月问问题和倾诉烦恼的人不少,但夏皎从来没有来过。
李联还寄来了当时的照片,夏皎的位置就在窗边。彼时她骨头都没定型,要比现在更纤弱可怜的多,瞧着像伶仃无助的鸟,就算是合照也微微低着头,眼睛中是一种游离之外的茫然,像是无法融入族群的幼鹿,又如失了队伍的雏鸟。
温崇月捏着照片,想起夏皎在相亲时说过的话。
“有天晚上,我错过了车,您开车送我回了家。”
家中无人,窗外只有清风动枝,三钱月色越过玻璃入户,温崇月抚摸着膝上乖乖巧巧的温泉,终于从记忆中捕捉到一些残片。
他的确送过夏皎回家,不过也是看她可怜,班上的学生只有她是外地人,讲并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常常分不清“n”和“l”。同学们逗她讲刘奶奶和牛奶奶,夏皎讲不出,憋得脸红眼也红。
或许少年少女之间的玩笑并无恶意,但这应当给她带来切实伤害,温崇月从未见夏皎和人谈笑风生,在课余时间,她永远低着头看书,写作业,背影瘦弱纤细,像甩上去的一道墨点。
温崇月并不记得自己和她讲过什么话,一个沉默胆怯的学生会让老师的用词也变得谨慎。大约是一些鼓励的话,也仅仅是鼓励,不会伤害到学生敏感而脆弱的内心。
仅此而已。
小虾米钻进垃圾桶中,哪怕结束流浪生活,它也习惯性地去垃圾桶中翻一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猫重桶轻,摇摇晃晃地啪啦一声摔倒,声音惊起温崇月,他放下照片,若有所思。
那时候的温崇月的确未曾想过,自己会选择和顺手帮助的学生结婚。
夏皎也没有想过,自己会选择在苏州定居。
她长于江南水乡,习惯了接近一个月的梅雨天气,衣服只能烘干,到处潮哒哒、湿润润,呼吸的空气里似乎都含着缠缠绵绵的雨。夏皎原以为自己永远都会在江苏,但后来有了目标,辛苦读书,终于成功在心仪城市中读大学,在北方生活多年,这里没有梅雨,四季分明,冬天不再湿冷,还有踩上去暖热暖热的地板。只是“春脖子短”和偶尔有雾霾,夏皎努力适应了这个干燥、快节奏的城市。
再度回到梅雨中,夏皎也并未觉着不适。
大概感觉到舒适从来都不是城市,而是人。
花店里的有专门的员工用餐休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