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光如寒潭的秋水一般冷冽,紧紧盯着潜入的人:“是你。”
来人披着一件黑色的兜帽,兜帽下露出一张女子熟悉的面孔,对上他恍若能够看透一切的目光时闪过片刻的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二公子原来没事,太好了。我方才遇着闻姑娘,她告诉我你在这儿,让我来带你和大公子出去。”她将手里的青色短刀亮给他看,“我刚是想替你割开身上的绳子。”
她看上去神色一派天真,仿佛还是江月阁中那个痴痴傻傻的婢女时春。
卫嘉玉摇了摇头:“你不必在我面前演戏,你勾结西风寨,又大费周章将我带到这儿来,应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叫我今晚活着离开,何必再绕弯子。”
握着短刀的女子定定地看着他,像是想要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心中所想,但是眼前的年轻男子目光坦荡如明镜却又叫人看不透镜子背后藏着的东西。女子忽然间翘了下嘴角:“二公子在打什么主意?你既然知道我要取你性命,总不是就这样准备乖乖等死吧?”
“我留在这儿是想知道当年的事情,想必你也很想知道当年冬娘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在其他人回来之前,你我或许能做一场交易。”卫嘉玉盘腿端坐在墙边,如同老僧问道,神色镇定。
时春已收起了那副惴惴不安的无辜神色,恍若霎时间便换了一个人,神情举止再看不出半点懵懂天真的模样,俨然已是一个冷艳柔媚的女人,冷笑着垂眼看着他:“二公子哪里来的自信我一定会答应?”
卫嘉玉淡淡道:“因为我想和我的性命相比,你必定更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时春像是在斟酌他的话,她自然也看得出卫嘉玉或许是在拖延时间,但他要是仅仅只想要拖延时间,实在不必孤身留在这里,将自己陷于险境。
“二公子果真善窥人心。”片刻后,时春也跟着在他面前坐下,她收起了手里的袖刀,漫不经心道,“二公子想问什么?”
卫嘉玉开门见山道:“近来城中用蛊杀人的庄家可是你?”
时春答得也很痛快:“是我。”
卫嘉玉又问:“三十年前深水帮灭门一事是冬娘所为?”
时春又应:“是她。”
第三个问题,卫嘉玉微微一顿,这才问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时春掀起眼皮瞧着他,唇边嚼着一抹讥笑:“我不说二公子也该猜到了吧?”
灵敏寺中冬娘的牌位这么多年始终有人打理,情蛊又是苗女代代相传的秘术,加之在卫家的船上,卫灵竹提起过那位白姑娘整日待在屋里,有晕船呕吐的症状。她被人卖去楚地这么多年,为什么突然下决心出逃,她不是本性残忍之辈,为什么又忽然有勇气下蛊杀了这么多人……
这一切原该是再明显不过的了,只不过直到此时听她这样说出来,卫嘉玉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你是她的女儿。”
他的声音在漆黑的哨塔中如碎玉掷地隐有回声,传入风中,叫外头的水声冲散了。她不知道卫嘉玉是怎么发现的,但时隔这么多年,终于从旁人口中听见这几个字时,她竟感觉到了片刻的轻松。
“二公子是什么时候猜到的?”时春饶有兴致地问。
卫嘉玉淡淡道:“也不过是片刻之前才能肯定而已。”
这样一来,许多事情便都说得通了。万府这么多年始终记挂着冬娘之死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万鸿,另一个就是时春。卫嘉玉三次碰见蛊虫,两次都有西风寨的人在场,操纵蛊虫的庄家两次出手却都像是为了故意搅乱局面,好叫西风寨的人有机会脱身。
万鸿腿脚不便,整日待在府中,他要是与外人有勾结,很容易就会叫府上的其他人发现。时春却不一样,她独自待在江月阁,又是个痴儿,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