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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若时常出入在宫中,迟早会被有心人指着脊梁说是奸佞,到时候满朝议论,天下诽毁,不单是他自己,就连温家百年声名也要跟着崩塌。
古来皆道帝王卧榻之男色,名为男宠。
可温彦之于他,并不只是个男宠,他也不要温彦之去担那骂名。
然又能如何相较利害?又要如何取舍功名?
轻叹口气,齐昱捧起怀里的人的脸,珍惜地亲了亲:“我知你说的成婚不是风光嫁娶,而是一瓦盖头,四季安稳,此生此世都在一处。你不愿我一个人守着皇宫,我也不愿你一个人受着苦楚,此事我有计较,你先别想了,睡吧。”
温彦之乖顺地点了点头,由着他手指在额间发际轻抚,那暖意点点星星,没过一会儿,他也生出些困意,终于枕着齐昱右臂就睡了过去。
齐昱低头在他眉心轻轻印下一吻,沉邃了目光凝视他片刻,转眼看向床帐轻纱外宫殿雕梁画栋,昏黄烛火,一时白日道道奏章从他心底一一掠过。
西北大旱整治结束了,殊狼边境撤军了,淮南水患歇了水坝修了漕运开了,流民归家,灾地复田,振兴起始,天下暂且安稳了。
可从此时起,他又要面对自己了。
温彦之要的一瓦遮头四季安稳,不是没有办法。
他也从来都不想要温彦之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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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夜漏尽,旭日再升,翌日寅时的晨钟还未打响,齐昱已从卧榻中睁开眼睛,入目便是温彦之沉静的睡颜,垂睫抿唇,神态安详,标致好似佛堂里玉皇宝座下的童生。
他抬手在这呆子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扬起个笑意,便沉肩缓缓抽出衣袖,起身行至外间,招周福来伺候洗漱更衣。
今日逢了月中十五,有早朝。齐昱洗漱完了并没叫温彦之起身,只拿起昨夜的礼部檄文再看,毕竟春闱快要开始,此文一发便是起头,后面还有礼部拟定的恩科日程,算作重要。
刚看了会儿,外面宫差送来昨夜里宫门落锁后,吏部卡在宫门外的文书。近来入春,不少官员开始络绎择期反朝述职,故每日吏部都有几道折子递到御前,报清述职人等,若是官员品级足够上朝,那逢了早朝还需定入朝班名录中,由齐昱阅罢,再点去宫门,那官员才能上朝。
此时递到齐昱手中的述职折子有三本,当中一张请准上朝的吏部文书,叠起来夹在最后一本头上。
齐昱随手将那纸头先抽出来,想瞧瞧是哪个大官要回京了,好让自己寻思早朝上要垂训些什么。然这么一瞧,他手都抖了一下。
只见那吏部的报请文书中间待填处,有工工整整、一丝不苟的颜楷书就:“敬请圣躬惠鉴,拜启者报请入宫上朝,恭聆圣训。”
“臣,温熙之,叩拜跪呈。”
第97章 【铁丝扎就的棉花】
齐昱落目瞧着手中这文书,忽想起年少时候一桩事儿来。
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当年还宿在国子监念学的时候曾有宵禁,康王、贤王十七八岁,领着他与齐政两个半大娃娃并几个世家公子出去打猎玩,回来晚了,国子监落了钥,若是进不去,次日晨学点名时候便会被学士发现。
这事儿却也不算小,皇子念学之事先皇曾甚为关注,嘱学士每日都要上报念学的情况。他们旷课若叫学士报去先皇跟前就不好看了,尤其是康王,已被报过好几次。先皇曾说过再报一次康王这学也不必念,就去函谷关外头守一辈子作罢。别提那会儿还带着齐昱、齐政,更兼有带坏弟弟的错处,故康王可算开始急了,几乎想回王府叫人来撬门,齐昱和齐政刚到可以开始胡闹的年纪,从前还没缺过课,此时也颇为担心,却没甚主意。
齐昱记得,那时候跟在康王身边儿的一个清贵公子踱了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