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上路
这是早就想给你的,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女子柔嫩的手掌中是一个玉冠,莹润的玉,师傅雕的精致,小小巧巧的,看的谢琦哀戚的脸上有了一点喜色。
见他脸色好看了些,林清容顺势扶着他让他低下头,由着自己给他洗净头发。
进了牢里这么久,谢琦第一次梳洗换衣,换掉两盆水,狱卒又重新抬了水来给他擦洗身子。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林清容给他擦拭干净头发,梳顺了之后,学着以前表哥身边丫鬟梳头的手法,把谢琦的头发梳起来,戴上玉璇珠托她带进来的玉冠。
收拾干净自己,谢琦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人也精神了,整个人不复刚才的浑浑噩噩。
“大人再吃一些吧。”重新排了排桌子上的碗碟,晃一晃酒壶,里面的酒已经喝空了。
被狱卒扶着坐回矮凳上,谢琦看着面前的佳人,“容姑娘,有纸笔吗?我想留封信给璇珠。”
林清容一怔,点点头,“有。”说着从食盒最下面一层拿出墨盒与羊毫笔,又从袖袋里拿出厚厚一摞纸笺。
一壶醉江寒下肚,此时动笔写东西手是有些抖的,林清容看他颤着身子写下一页又一页诀别信,不由得想起表哥和舅舅,他们在牢里时可曾留下一言半语。
不仅是甄家,其他那些曾在这大牢里的人,临死前会不会也像谢琦这样,将对人世的留念都尽数存在了纸上。
她忽然想起,父亲离世前,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的时候,是否想过给自己留下一言半语。
只是往事不可追,对于父亲临去前,她什么事都记不得了。
便是父亲也曾如谢琦这般不甘心,她也无从知晓了。
每每想起父亲,她都会“短暂”的恨一下舅父,恨外祖母,恨舅母,恨甄家所有人。
可是恨着恨着,她又不恨了。
林清容自己也说不清自己这种反复,可能她终究无法像别人那样,狠的下心逼自己一把。
想着这些,泪无知无觉的落下,一滴一滴落到锦袍上,消失在繁复华丽的刺绣中。
“容姑娘。”写完书信的谢琦一抬头见她泪流满面,心中诧异,却没有心思怜香惜玉,将厚厚的两个信封推到她面前,“劳烦姑娘转交。”
手指点着其中一个没有写任何字的信封,“这个给谁?”
“是家书。我愧对父母,他们供我读书不易,如今却被我连累,我……”谢琦说不下去,他已经在林清容面前流过泪了,不想再哭了。
将两个信封收到袖中,“我定会将信送到令尊府上。”她想起一件事,正欲开口,引她来的狱卒突然过来,
“姑娘,到时辰该走了。”
林清容愣了愣,等她明白过来时她惊慌的看向谢琦,这就要送他上路了吗?
“我……”林清容站起来看看狱卒,又看看谢琦。
狱卒十分为难的说,“姑娘,王爷说这已是破例了。”
林清容知道这事与狱卒无关,皇命不可违,她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为谢琦梳洗更衣,给他送一桌好酒好菜。
“谢大人,”转身看向谢琦,“清容这就要回去了,你可有话要我替你转达?”
谢琦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她,“容姑娘,你可否问她,对宁王,是什么心思?她的真情,究竟是给了我,还是给了宁王?”
林清容吃了一惊,她正要说话,谢琦冲她摆摆手,“罢了,还是莫问了,平白无故的让她难受。”说罢转身背对着林清容坐下。
狱卒在旁催促道,“姑娘,快走吧,到时辰了。”
拿起凳子上自己进来时解下的披风,林清容向背对着他的谢琦福了福身,转身由狱卒引着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