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远离家的家
整整一年,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我只有18岁,我特意蓄起了胡须。狗仔队发现了我们,一晚上都在追拍我们的照片。第二天,照片登上了报纸的版面,下面还配上了说明文字:奥黛丽·赫本和她生命中的最新爱人。当看到这份报纸时,我和母亲都笑了,好在这些狗仔队没看出来我是谁。母亲开玩笑说:“如果把‘最新’两个字去掉的话,他们这次的报道倒也不算错。”这次事件之后,母亲开始担心狗仔队频繁的出现会影响到她和整个家庭的私生活。母亲也知道对付这些记者不能太和善,但是她又觉得这些全都是因为自己最初的选择,责任在于自己。因此你从来看不到母亲粗暴地对待这些新闻记者,反而母亲在他们面前永远保持着礼貌和优雅。自从母亲患病以来,那些不负责任的媒体总是毫无根据地胡说我母亲是多么地垂危,没有康复的可能等等。这些让我们,包括母亲都格外地愤怒,连我们这些她最亲的人都不知道的事情那些狗仔队是怎么知道的?幸运的是,我们这次成功了。之所以选择开我的车送母亲去医院,是因为我们确定没有人相信奥黛丽·赫本会乘坐如此一辆老迈破旧的老爷车去医院。我们的冒险成功了,母亲躺在车的后座上,狗仔队们只看到了我和我妻子坐在车里,他们目送着我们开上了前往医院的公路,并没有人跟踪我们。母亲被推进了手术室,我们又开始了一次等待。手术开始还不到一个小时,医生就把我们叫进了紧挨着手术室的手术准备室。他告诉我们,癌细胞繁殖得非常快,现在他已经无能为力,手术不能进行,他只能将母亲的刀口缝合。他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母亲没有多少时间了。当这些话从医生的口中说出的时候,我们感觉似乎时间都停止了。罗伯特不由自主地喃喃念叨,“多好的一个人啊。”我能够感觉到内心的抽搐,但是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母亲应该已经从麻醉中醒过来了。我做了一个深呼吸,推开了特别病房的门。她看起来很平静,母亲从来不怕死,她只是不想经受不必要的痛苦,我们曾经有过约定,必要的时候会选择安乐死,我一直都相信,痛苦是可以得到控制的。我坐在她的病床边,她看着我,微笑,告诉我刚刚有几个疯狂的妇女来过,她们把母亲摇醒之后问她是否参加了总统大选的投票,那时候克林顿已经成为新一任的美国总统。母亲告诉那些女人,她不是美国公民,并没有选举权。后来一个医生讲师带着他的学生也来了,他们吵醒了母亲,一群年轻的未来医生还对母亲的刀口指指点点。医院对于母亲来说已经不是一个可以安心养病的地方了,甚至连安静都没办法给她。听完母亲的诉说,我感觉我的血液都涌到了嗓子眼,不过我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平静下来之后,我把医生告诉我们的话都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到这个消息后显得很平静,只是说:“有点让人失望!”我握着她的手,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力量原来是如此的渺小。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一天就是母亲去世的日子。我们一起平静地坐在那间特别病房里,手握着手,谁都没有说话,但心里想着同样一个问题。也许现代医学能够提供最好的帮助就是:及早检查及早诊断。这给我们一个机会可以完整地享受上帝给我们的时间,而不是突然得知深爱的人逝去时的震惊和悲痛。所有人的情绪都跌入最低点,接下来的两个月是痛苦的,同时也是幸福的。我们不再等待什么了,我们也没有任何的疑虑或者苦闷。我们所做的就是把相互之间的爱表达出来,每一天都显得那么宝贵,我们全情地付出,也许是知道任何一天可能都是最后一天了。我们在瑞士的家庭医生经常说:“如果你活得快乐,那么你也会死得安详。”这两点母亲都做到了。我们回到了康妮的家,几星期后,母亲另一位好朋友休伯特·纪梵希送来了一份珍贵的礼物:他安排自己的私人飞机送我们回到了瑞士的家中。母亲一生中都不喜欢炫耀,这种高调的生活方式从来没有在我们身上发生过,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