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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暗器大约果真用完,只身形晃动避开沈荃一招快剑,而后从袖中摸出一柄非金非铜的兵器,同判官笔差不多长,前端却是再尖锐不过的钩子。只听铮的一声,兵刃相接,回音不绝。沈荃面色微变,右臂急转,身体在空中向后一翻,才勉强救出手中的剑。韦行舟那柄古怪兵器似是专克长剑,顶端的钩子恰恰卡住剑身,饶是沈荃反应极快,这一下也躲得着实狼狈。
他自毁剑招,对手却紧追而上,右手闪得再快,亦被削下一幅袖子来。在场正道众人大多受了伤,一时不敢冒入战局,待目不转睛看了半晌,不由皆脸色灰败暗自摇头。沈荃此人胜在心计,武功却绝对称不上拔尖,分明是他先动手,但近百招过去,已是韦行舟占了上风。却见沈荃发丝黏湿在额头,脸颊上亦被气风割出一道血痕,好几次身形摇摇欲坠,倒是始终咬牙不弃。
对手这般情形,自叫韦行舟愈发游刃有余。他脸上笑意渐消,望着沈荃的目中现出奇异神色,忽然开口问道:“沈楼主竟是要拼命了?捕风楼十余年前便与我教有同盟之谊,多少年来合作得甚是愉快。这次攻入桑谷,你我里应外合,往后我复兴天颐教,也少不得捕风楼多多帮衬。若你就此收手,我决不伤你性命。”他并未压低嗓音,这番言语引得闻者一齐倒抽冷气。沈荃趁他略微松动,却毫不留情一件直刺面门,冷哼道:“同盟之谊?你休要胡说八道!为了替捕风楼正名,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众人顿时神色各异,鄙夷怀疑感佩凝重不一而足,连守坐在纪雪庵身旁的程溏也抬头看了沈荃一眼。所谓十多年前的同盟之谊,便是以沈营入兰阁为质。沈荃竟能面不改色说出这样的话,真比天上仙乐还要动听,足见其唱戏的功夫已无人可比。韦行舟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冷冷道:“不识好歹!”话说未落手指微动,那柄遥指沈荃胸口的钩子竟应声飞出,疾扑而至。
沈荃闪得再快,也终是慢了一步。却见他左肩乍然开出一朵血花,钩子深深扎入皮肉里,而韦行舟射出一钩,兵刃的前端又多一枚新勾,想必又是铃阁的杰作。沈荃受伤动作一滞,堪堪回转身体,韦行舟的钩子已至脑后。他不敢硬接,只得强提一口气,双足在树干上蹬了一脚,竟扑到了大祠堂大殿的屋顶之上。
韦行舟追至屋顶,瞬间又斗在一处。两人脚下不知踩碎多少青瓦,扑簌簌往下掉,还要稳住身体不滑下去,一时倒叫韦行舟也占不得什么便宜。程溏眉心一紧,暗叫不好,丰华堂与祝珣尚在堂中,可莫要被伤到。他刚欲站起,却又想到纪雪庵,那二人在他心中加起来也比不过纪雪庵一根指头,不由转脸望去。他蓦然一愣,竟见纪雪庵不知何时睁开双目,头顶白气愈盛,眉毛眼睫挂满水珠,不知出了多少汗。程溏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尚未触及他的脸庞,便已被握住。
纪雪庵的手心湿透,却十分温暖。他身体依然不动,手指用力握了握程溏,目光中有着说不尽的柔情,更有一种叫人信服的锐意。那一眼或许只有一瞬,又或许痴缠许久,纪雪庵身形猛动,将程溏一把拉起。
“你小心!”他只扔下这三个字,掌心爱人的手换作宝剑的把,连璋在石阶上刻出一道深深的印痕,身体已轻飘飘地跃上了屋顶。程溏站在原地,不知什么缘由,忽觉一阵强烈的酸意直冲鼻腔眼眶,酸得叫心也快要皱起。
但此时容不得片刻恍惚,他拔腿往长阶上头跑去,一抬头望见丰华堂抱着祝珣灰头土脸地迎面而来,才松了一口气。程溏上前搭了把手,三人一同往石阶下黑漆漆的林间跑去。他摸黑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帮着丰华堂将祝珣抱坐在上面。而后抬起头,望向高高的殿堂之巅,三道激战的身影。
此时天上的淡云已渐渐散开,月亮将至中天,叫屋顶情形尽收众人眼底。纪雪庵与沈荃联手而战,再不能叫韦行舟轻松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