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骄兵,哀兵
新都镇外,一场小雨淅淅沥沥,滴落在盔甲上,凉意入骨。
曾英摆开阵势,手下兵马号称二十万,实际也有八万人。对面的大西军残部,不过五六万。
漫山遍野的兵马,狭路相逢,阴暗的雨幕中,只剩下马嘶声。天地之间,凄冷阴凉,双方如同两只蛰伏的巨兽,只等着吞噬对方。
曾英收起了来时的狂傲,开始正视这支对手。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群人不过是陕西活不下去的流贼,逃到四川来,得了天大的便宜。但是此刻,他知道,这些流贼打了十年仗,早已经是真正的百战残兵。那凌冽的战意,就像是一支冰冷的锥子刺面而来。
大西军自孙可望以下,人人都有必死之心,眼前是生死仇敌,背后是异族铁骑。退是死,进是死,张献忠一意孤行,出兵汉中,已经将他的这些人马陷之死地。
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各领一军,孙可望李定国坐镇中军,刘文秀、艾能奇分列左右翼。
胯下战马一声响鼻,白气从它的鼻尖喷出,艾能奇一拍马臀,大战拉开了帷幕。平静地山野间,喊杀声震地惊天,如同闷雷从九天之外传来。
马蹄翻滚,血肉为泥,刀兵交碰发出刺耳的声音。
从高处眺望,如同两股洪流,碰撞在一起。山川为之震动,草木化为猩红,夹杂着雨水的山溪,慢慢变色,血染红了这片土地。
艾能奇一马当先,连挑带刺,所过之处,没有一合之将。大西四个王爷,除了孙可望,全都披甲上阵,陷阵冲锋。所有人都知道,躲在身后没有用,杀不尽敌人,自己也是一死。天地之大,早就没有了大西军的存身之所,从今以后,每一次战斗,都是死战。就如同在那个群魔乱舞的年代,他们在张献忠的带领下,纵横中原却居无定所,破州陷府却无家可归。
抱定必死之心的大西军,渐渐地压制住了成都明军,中军瞭望车上的曾英渐渐坐不住了。
“擂响战鼓,临阵退缩者,立斩不赦!”
骄兵必败,哀兵必胜,曾英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精兵,整个川军的精锐,竟然会败的这么快。
他跃上战马,举起雁翎宝刀,亲手砍翻了几个逃兵之后,纵马而上。
受他的鼓舞,明军重新找回一点士气,艰难地抵挡着眼前的几万个疯子。
刘文秀在重庆府,数次被曾英击败,对他恨之入骨。远远望见曾英,心中火起,此时明军阵型大乱,曾英身边的亲兵,数次被逃兵冲散。刘文秀取下腰间劲工,从牛皮革的箭囊中,取出一只羽箭,在马上脚蹬手提,一箭射出直奔曾英面门。
曾英猝不及防,此时雨越下越大,一般的箭矢已经很难射远。大意之下,曾英转身劈砍,忘了防范冷箭。
只听到一阵破空声,箭矢透过后背的脖颈,射穿了曾英的喉咙。
提马赶来要寻曾英的艾能奇,大笑道:“曾英已死,曾英已死!”
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曾英死了,明军再无一点战意。
大西军的吼叫如同雨点一般的急促,喊杀声震耳欲聋,艾能奇狂笑着拔出朴刀砍下曾英的头颅,用枪尖挑起,策马狂追。
曾英手下的大将李定冲、胡鸣凤、李占春眼中充血,声嘶力竭。
“为曾帅报仇!”
几百个血性的汉子,逆势冲来,要为主将报仇。几百个人,在万人的冲击下,显得是那么的无力。一阵冲锋过后,只剩下溃逃和屠杀。
大西军杀完,马不停蹄,人不卸甲,直奔成都。
成都府主力尽出,前线的消息传来,谁都不肯相信。曾英攻坚战尚能大胜,野战竟然输得这么快。
马干仓促之下,领兵逃窜,想要回到川南重整旗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