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寒山失翠
弹指一挥间,就到了乾隆元年的春天。
曹霑仍然坐在南屋书斋的书案前读书。不过读的不是《制艺选粹》,读的是。
忽然间,丁少臣悄悄地走进书房:“霑哥儿,您猜,谁来啦?”
第五章 寒山失翠(23)
“谁来啦?”
少臣笑而不答,他把门帘子挑了起来,向外边点点头。曹霑注目而视,只见一位汉子从门外走了进来,细腰乍背,高挑身材,宽脑门儿,大眼睛,背后梳着一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霑哥儿,您好啊,给您请安啦!”言罢后退几步,又紧走两步,一安到地!
曹霑真是愣住了,不过还是伸出双手相搀:“不敢!不敢!您是……?”
来人与少臣故不作答,只是相视而笑,笑得曹霑好不尴尬:“少臣哥!”
来人止住了笑声:“要是换在大街上,我也认不出您来,我是十三龄啊!”
“哎呀!我的龄哥儿!”曹霑惊喜若狂。上前一把抱住,“都快十年啦,您怎么才来呀?”禁不住喜泪盈盈,滴滴腮下。
丁少臣站在一旁说:“龄哥儿,我说的没错吧,霑哥儿见了你,非乐哭了不可。霑哥儿,再告诉你件事儿,龄哥儿还带了个人来,你也认识。”
曹霑抹了一把眼泪:“是个哑谜。”
十三龄挑起帘子,向外边说了一句:“进来吧。”应声而入者,原来是宜老爷家侍候卿卿的明珠。
“啊!是明珠,认识,认识。”
明珠给曹霑请过安之后,递过来两盒芝麻酥糖:“她说这两盒糖不是五婶给的,是格格赏的,让您吃了,甜甜嘴,苦苦心。”
“这话是什么意思?”十三龄自然不解其意。
丁少臣插了一句:“又是一个哑谜。”
其实曹霑心里一清二楚,可他只能跟明珠说:“你回去替我谢谢五婶,得了空儿,我给她老人家请安去。”
“您是该常去请请安、聊聊天,您五婶跟我可时常念道您,在江宁如何如何,您病了她又如何如何……”
“好好好,我一定去。”曹霑为了转移话题,便跟少臣说:“少臣哥,也不给客人沏壶茶喝。”
“噢噢,你瞧我……”少臣说着走了。
曹霑怕明珠再提卿卿的事,赶紧问十三龄:“老伯母的身子骨儿,还挺硬朗吧?”
“我到底来迟了一步,过世啦。”
“呦!”
“幸好没受什么罪,明珠卖给了宜老爷,不能常回家,多亏同院有位老街坊陈姥姥照应着,受人点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嘛,故而我们哥儿俩给陈姥姥磕头,认了干妈。”
“龄哥还是一片侠肝义胆。”
“侠肝义胆四个字我不敢当,可我们在江湖上靠卖艺为生的人,不讲义气可不行,一步走错了,同行们会骂你没人味儿,往后人家就不跟你共事啦!”
“对对,为人处世原该如此。官场中没有什么真格的,彼此猜疑,互相欺骗,尔虞我诈,落井投石。唉,没意思。我们家在江宁是什么样子?龄哥儿你可是亲眼得见,如今又如何?你也是亲眼得见……”
“霑哥儿,这些年来你就没去投考?”
“考了两回,都没考取,我一是心灰意冷,二是有件事儿我想不明白。我玛发为接驾亏空了帑银,已然补齐了。可我亲阿玛当了三年的织造,又亏空了二十几万两银子,是他贪赃了吗?没有。我们家买房子买地了吗?也没有。钱都哪儿去了呢?我想是都打点了关节啦。”
十三龄兄妹点点头。
“既然当官要亏空银子去犯罪,我为什么放着老百姓不当,非要当官不可呢?”
“哈……妙论,妙论。”十三龄跟明珠说:“你听听,跟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