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寄居萧寺
的全套执事,两个茶房架着呼天抢地、也不知道是真哭还是假哭的披麻戴孝的孝子。
看热闹的人流堵塞了街道,随着大殡的行进,人行道上人们也向前蠕动。
如蒨本无心看这场热闹,但被人群裹胁无力反抗,她想逆流回家,只好走到人群外面,更接近出殡的队伍。好容易挤了出来,她意外地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二姑奶奶赏钱二十千!”
“咦?”如蒨站定循声望去,只见孝子之前两个穿着号衣扔纸钱的人,其中之一就是雪芹!看他那被冻得弓着背,抱着肩儿,瑟缩着身子,还戴着两只皮耳朵帽儿的样子,如蒨立时就愣住了,脑子里顿时变为一片空白,两行热泪沿腮涌下。
不知道是谁碰了一下如蒨,才使如蒨如梦方醒,再看雪芹与另一个撒纸钱的,仍然交替地扔着、喊着:
第七章 寄居萧寺(33)
“大姑奶奶赏钱四十千!”
“三姑奶奶赏钱三十千!”
身体虽冷,但是他们的神情看上去好像挺高兴,雪芹跟他的伙伴儿嬉笑着、蹦跳着……当然不能让丧主看见。
如蒨不由得想到“天哪,人穷可不能志短哪”!
当天的晚上,如蒨为雪芹备有酒肉和较为丰盛的菜肴。
雪芹高高兴兴地回到家中一看:“嚄!好丰盛啊!今儿个是怎么了,开了斋啦。”
如蒨从里间屋端着一锅白菜氽丸子出来放在桌上:“你前两天给的银子有小五两哪!今天犒劳犒劳你。”
“是吗?还花了点儿哪。”
如蒨为雪芹斟酒:“这钱不是一回给的吧?”
“啊!……半个月一算账。”雪芹狼吞虎咽,边吃边喝。
“雪芹,是写书还是写戏文可都停下来啦。”
“是啊,我是走在十字路口了,鬼打墙啦。不过,在主旨上还得多想想。”
“这戏班儿你打算去到哪天算一站呢?”
quot;……quot;
“说话呀!”如蒨按住雪芹拿酒杯的手。
“……我也不知道……”
如蒨自己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咦?你今天是怎么了?”
“冷……心里冷。”
更鼓三敲,夜已经很深了。
雪芹仰面高卧酣声如雷,如蒨则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她披衣坐起,带动了雪芹身上盖的棉袍儿,从衣袋里掉出一对耳朵帽儿,如蒨抓在手里,白天雪芹扔纸钱的情景又浮现在她的眼前,她哭了。抽抽搭搭着问自己:“他真的丧志了嘛……”
翌日绝早,如蒨站在自己家门口,斜对面一棵大槐树的后面,身弱衣单在刺骨的寒风里直冻得通身颤抖,上牙打着下牙。
好不容易她看见自己的父亲上了轿车走了,便三步两脚的冲入家门。
如蒨闯入堂屋哭倒于母亲膝下:“奶奶,救救我们吧!”
顾氏惊恐万状,抱起女儿:“慢慢说,慢慢说,奶奶什么都管,不就是钱吗?”
“奶奶,不完全是为了钱,雪芹瞒着我都去打执事去了,长此以往就把他这个人给毁啦!您替我求求阿玛,给他找份差事,三两五两的我们足以度命,就是不能把他这么个人给毁啦,再说,以往的事情并不怨他啊!”如蒨言罢嚎啕大恸。
“我说!我说!宝贝,你别哭了。”
雪芹还都被蒙在鼓里。晚上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里,一进屋门就是一愣,陈辅仁跟顾氏像两尊泥像似的坐在铺上,还都拉长了脸。
雪芹赶紧请安:“岳父、岳母吉祥。”
“罢了,你坐吧。”
“嗻嗻。”雪芹已经预感到什么,有些茫然:“啊,如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