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绣春
小盆大米粥,递给我一双筷子,‘都吃喽。’我也没客气,四十个包子,一盆粥,连半个米粒儿也没剩下。吃完之后,老头儿问我:‘你还想学武术吗?’我说:‘想。’
“‘你真要拜我为师吗?’
第八章 绣春(33)
“‘真要。’
“‘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吗?’
“‘是。’
“‘好,你跟我来吧。’
“老头把我带到小庙的后墙外,墙外有一大垛稻草:‘看见这垛稻草了吧,一根一根的都把它们扔到墙里头去。’
“‘一根一根的?’
“‘对,左手扔一根儿,右手扔一根儿,扔吧。’老头说完走了。
“我拿了一根稻草扔了一下,别说过墙,连墙的一半高都没有。”黑虎喝了一杯酒,吃了一块肉,他放下筷子问雪芹:“曹先生,你猜我用了几年才把那堆稻草扔进了墙的?”
雪芹面含惊异地摇摇头。
“二年零八个月。练得我力举千斤。这之后师傅才教我软硬的功夫。一共我学了十年。出师之后,我先给那个当铺放了一把火,把掌柜的耳朵给切下来一个。”
众人大笑,笑得是那么爽朗、那么率真。
“可我家里有老母、寡嫂,我得养活她们呀!您猜,我是怎么弄来钱的?”
“……”雪芹想到了,只是没肯说出口。
“偷啊!”
“偷!”
“没错,头一回我妈知道钱是偷的,老太太打了我一个大嘴巴,我嫂子也哭了!”黑虎说到这儿一阵激动:“我跪在地下起誓:‘我绝不偷老百姓,只取不义之财’!我妈给我添了一条,不准淫人妻女!我嫂子拧着我的耳朵,也给我添了一条,不许胡嫖滥赌!凭这三戒,我黑虎在江湖上有个小名气,行侠仗义咱不敢说,偷富济贫那是当之无愧,去年冬天为给开粥厂的朋友凑钱,一个月之内我连偷了十二家巨富,这下县太爷炸了窝啦,把县衙门的两个班头给打了。我这才自己来投了案。”
“哪,他是怎么判的?”雪芹问。
“他不敢判我。”
“这,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投案之前先跟他垫了底儿。”
“垫了个底儿?”
犯人甲插嘴:“给县太爷的枕头旁边插了一把杀猪的刀!”
众人哈哈大笑。
“杀猪的刀,妙,妙。来,黑爷我敬您一杯。”
“岂敢,岂敢。一块儿喝。”黑虎喝干了杯中酒:“曹先生,您是个文墨人,我跟您打听打听,您会写状子吗?”
“状子……我没写过,可是,我想我会写。”
“好,包寿松。”
“哎哎,我在这儿哪。”一个三十多岁瘦弱的男子站了起来。
黑虎点手:“来,你坐在这儿,跟曹先生说说你的冤枉。”
“嗻嗻。”包寿松坐在雪芹旁边:“曹先生,我是在戏班里唱老生的,有位侍郎也好唱,让我教他唱,他教我认字,给我讲戏词,一来二去的,我不敢说是朋友,反正处得不错,他做了一首诗,让人给告了密啦,万岁爷降旨给杀了,还说什么‘朕从不以语言文字罪人’。”
“哼!人都杀了还不罪人。”雪芹喝了口酒:“您还记得诗的内容吗?”
“嗯,记不全了,有什么‘霜侵鬓朽叹途穷,秋色招人懒上朝’,还有‘半轮明月西沉夜,应照长安尔我家’。”
雪芹点头:“可这跟您有什么关系?”
“侍郎大人被杀,家有幼子少妇,没人敢去收尸。”
“您去了?”
包寿松点头:“他们说我是同党,把我就给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