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的倾灭
机上。
陈景恩匆忙点开,快进到了二胡演出的部分。
画面中央,一个漂亮的女孩坐在凳子上,拉着《汉宫秋月》,身后有一整支乐队给她伴奏。
是她,是她,十二年了,他记得,那头棕黄的头发,那身紫色的旗袍,上面的那朵金色牡丹,让人记忆犹新。
女孩的模样......那模样、那模样......
分明就是杜蓓琪,他的女孩,他心爱的杜蓓琪。
他想起来了,女孩说话时带着加拿大口音,还混合着一丝澳音,他怎么到现在才意识到呢?他太糊涂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信息忽略了。
可是,她为什么戴着狄沐筠的胸牌?难道是顶替狄沐筠去百老汇演出的?
对了,应该是这样,她说过,以前每次都要等到狄沐筠主动放弃,她才有机会上台。
原来,他认错了人,这么多年了,他一直认错了人。
原来,他心中想的、念的、爱的,一直都是杜蓓琪!
一直是她,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他们的情缘从十二年前就开始了,他到现在才明白。
这么久以来,他都干了些什么?
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一次又一次伤她的心,还把她至于死亡的威胁中。
为什么这么愚蠢,蠢到放开了那双拉他出黑暗深渊的手?
他竟然......亲手,打碎了自己的阳光......
头脑昏昏沉沉,视线模模糊糊,一阵阵的眩晕中,他看到了两张人脸。
十一岁的杜蓓琪,娇俏可爱;二十二岁的杜蓓琪,明艳照人,两张面孔忽闪着、不断交错,如同光影在不停变换,渐渐交迭在了一起。
他伸手,想抓住那个绮丽的幻想,穿过指尖的,只有车内空调沉闷的热风。那张美丽的容颜越来越朦胧,在空中飘飘荡荡,最后,如泡沫般消失在了他面前。
好想......好想抓住逝去的美好,掌心却空空如也,眼前只剩一片缥缈的虚无。
他想起了但丁《神曲》中记载的地狱,地狱大门上刻着铭文:这里直通悲惨之城,这里直通无尽之苦......进来者,必放弃一切希望。
现在的他,何尝不是失去了一切希望呢?
他仿佛在一瞬间把《神曲》里的九层地狱经历了一个遍,被审判、被狂风吹、被冰雹砸、被火雨和热沙袭击,趟过熔岩之河,跨过恶臭泥沼,他的躯体和灵魂备受折磨,变得残缺不堪了。
而可以给他温暖、给他力量,帮他修补残缺的人,去了她选择的栖息地,永远、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他将一直待在地狱里,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宋凯文看到陈景恩蜷着手指,不断敲打着额头,有些发怵地问他:“景恩,你怎么了?”
陈景恩抱着头,缩在了座位上,浑身颤抖:“血、血,好多血......”
宋凯文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景恩,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血,好多血,到处都是血。”
“什么血,你在说什么啊?”宋凯文空出一只手,摇晃他,试图让他清醒一些。
他的眼神变得十分空洞,仿佛看不到东西,也听不到声音,视线呆呆地定在一个点,嘴里一个劲地叨唠“血”这个字。
“景恩,你冷静点,我送你回家,不,先去我家住几天再说吧。”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了,还是看着他好一些。
回家途中,宋凯文把车停在路边,下车买了两杯热饮,回来时发现副驾空了,陈景恩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