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蝉而生
我曾经拥有过声音……
我可以清晰地回忆起这个世界我所听过的所有声音,比如鸟的鸣叫,青翠的草木摇动、争奇斗艳的鲜花嘻笑声和人们的喜怒哀乐。
所有这些声音,一点一滴地都铭刻在我的心灵上,永驻我的心中。
但是,现在这一切却突然消失。
消失得莫名其妙!令人愤怒!
生病后几个月的事,我却几乎都记不起来了……
它们一片模糊,不被理解!
这种感觉真的很怪异,很可怕……
这种感觉是听力刚发生障碍时所引起的。隐约记得我坐在妈妈的怀里,紧拉着妈妈的衣摆,跟着她忙里忙外、到处走动。
人们用嘴巴交谈什么,我全然不知……
我看世界就是一部无声电影。
渐渐地,我甚至可以忘却声音这件事情了。我逐渐只靠揣摩别人的动作、表情,来明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还靠着自己的简单手势、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欲望、要求……这正是危险的开始——我渴望与人交流,就开始做一些简单的动作。
摇摇头表示“不”。
点点头表示“是”。
翘翘小指头表示“坏”。
翘翘大指头表示“好”。
拉着别人往我这里,表示“来”。
推表示“去”……
当我想吃东西时,我就以切菜、做饭或者吃饭的动作表示;想告诉别人冷时,我会缩着脖子,做发抖的样子。以至于后来我上了幼儿园,向老师表达想念爸爸妈妈的时候,我就一边流泪一边做出骑摩托车的动作,因为爸爸妈妈那时候是骑摩托车来接我回家的……
语言原则的研究者发现这种用动作会话是如此富有教益,因为它有益地、十分详细地阐明了会话的过程。在这里所采用的表征有两类。
眼前的物象用第一类表征来显现。
人们的研究表明:
假如聋哑者想说“手”或“皮靴”,他就换自己的手或皮靴。在有语言能力的人说“我”、“你”、“他”的情况下,聋哑者就直接指自己和另外的人。为了说明“红的”或“蓝的”,他就换换自己嘴唇的内部或指指天空……
他表演喝,那么这就意味着“水”,或“喝”,或“渴”。
把面颊贴附到手上则表示“睡觉”,或“假寐”。
像在拍打时那样用手富有表现力地一挥,按情况可能意味着“长鞭子”,或“马车夫”,或“出发”。
用动作表现“火柴”,像把它燃着(作划火柴的动作)一样;
“蜡烛”——支起食指模仿蜡烛,好像把它熄灭……呵呵,无声的交流,究竟是悲哀,还是幸福?!
当然,很多的时候人们会一再弄不明白你的意思,那个时候,你就会万分愤怒……
对自己,对别人。
我小时候愤怒的对象多是自己,因而常常会自伤。例如,用手狠抓自己的面部,直到弄出“血”来;同时扭曲着面孔,十分恐怖……
我妈妈往往会被这些场面吓住,不知所措……现在想起来就非常惭愧。身体的疾病,往往会带来同等的心理问题。
我还记得小时候妈妈竭尽所能做出各种动作,极力让我了解她的意思。这些动作就是人类最初的语言。
你了解她的意思吗?
全世界共用的语言,是肢体的语言和——爱的、心灵的语言。我记得,我总是可以清楚地知道妈妈的意思。
根据妈妈的动作和声音,很快就学会了母语……我们学习语言的过程,实际上就是一种对照的过程……
声音、动作、实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