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生机
今日战死两百五十六人,伤七百人六十九人,重伤不能拿刀的有四百一十人。”
停一停,他补充了一句:“今天是这几天伤亡最大的一天,兄弟们大概都疲惫了,累得有些拿不稳刀。”
那陀智静静的听着,脸上无喜无忧,平静得很。
这七天下来,他已经麻木了。
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不仅仅是肉体的极限,也是精神上的极限。
也亏得是石门蕃蛮兵为中坚,川中来的三千兵也是见过血的老兵,不似没有上过战场的雏儿,意志品质坚定,悍不畏死,方才能够在那陀智的率领下,牢牢的撑在铁山上到现在。
如果换做寻常的宋军,可能已经坚持不住溃散掉了。
生与死,听到他耳朵里,也仅仅是数字了。
“这么说来.…..明天能拿刀站着的,算一算的话,只有两千多人了。”那陀智把缺了无数个小口子的长刀拿起来,刀尖冲下,双手拄着刀柄,疲惫的自语:“也许还不到两千。”
文书舔了一下嘴皮,没有搭话。
他的右手一直在微微的颤抖,有点神经质的无法控制,这是因为白天挥刀次数太多,用力太猛,肌肉痉挛导致的。
连文书都上阵拿刀砍人了,铁山上的确已经油尽灯枯,到极限了。
“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了。”那陀智站起来,夜风吹起他的头发,清凉的感觉格外舒服。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在冷月照耀下,如刀砍斧削般坚毅。
文书眨眨眼,这句话他每天都能听到那陀智说一遍。
“一下,没有问题的,一定能坚持下来。”那陀智重复着,把铁盔抱在腰间,单手提着刀,向山腰处走去。不少宋兵正在那里点燃火炬,夜里并不是可以高枕无忧的,蒙古人喜欢玩点阴的,夜袭是他们常常搞的活动,这七天里都不下三次了,火炬可以照亮山腰前沿,让趁黑摸上来的敌人无所遁形。
那陀智走过去,逐个的与他们勉励,拍拍这个的肩,摸摸那个的头,把受伤的人包扎的地方看一看,又检查趁着作战间歇派人下去捡回来的箭矢堪不堪用,最后还甩开膀子,跟士兵们一起抓紧时间开沟抬石,为下次战斗做准备。
铁山很高,从最高点的巅峰上可以极目四方,那条在月光下宛如玉带的白河绕着青泥岭转了一圈,又流向东方,仿若一只温柔包裹青泥岭的巨手,轻轻的将这片山岭护在怀中。
夜色的阴影里,在月光照不到的河畔一侧,一溜的木筏正沿着河道,缓缓的行进,长长的竹篙点在水中,发出压抑的哗哗声,木筏上伏低了身子的人群,如同一群黑暗中伺机而动的豹子,正刻意隐藏着锋利的爪牙,等待着暴起的时机。
四川制置使王夔的心腹将领张钰,就是其中最为强壮的一只豹子。
他带领的一万四川援兵,就在这个临界点上,长途跋涉到了青泥岭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