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上)
,可是…她是怎么戒掉的呢?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痛楚由一角漫延到整颗心脏,如果她现在手里有听诊器,她一定听不到自己心脏的搏击,因为它太疼了。
“她最近都没联系你吧?”方卿留意到她紧皱的眉头,又开口道。
不止,宋清梦也没主动联系她。
“嗯。”
“是她的行事。”
方卿淡笑了一下,像是一准就知道会这样一般。
但宋清梦不知道。因为那天早上醒来后,留给她的只有空荡的被窝和一张纸条。
写着:清梦,我不适合你,我们就到这儿吧。
“记得她第一次戒毒没成功,复吸被我知道的时候,一周没联系我。后来我找到她,问她为什么不联系我。你猜她说什么?”
陈旧的往事从方卿平和的语气里铺展开,宋清梦瞧着护士换药的动作。她忽然忆起她在读大学的时候,解剖课从未胸有成竹地上过,每次都是在惊吓中度过。如今,她已是处变不惊的主刀医生了。
方卿的话和自己的回忆夹杂在一起,在大脑里成像,她不敢想沉星河到底经历过什么。
“她说怕我难过。说她觉得自己没用,辜负了我的好意,让我失望了。你知道吗?得知她复吸的那刻我真的很想骂她,但听完这段话,我哭了。她为了戒毒付出的努力,我看在眼里。她努力了,只是面临痛苦和毒瘾的双重折磨,毒瘾更容易让人失智。”
“然后呢?”
宋清梦努力调正声调,压抑着翻涌而来的疼惜,开始怪自己,为什么不主动联系她。
“然后,我重新陪她戒了毒。她戒毒后的第一天跟我说,毒瘾的伤害可以戒掉,但有些伤害要背负一生。”
宋清梦转头扫了一眼对着玻璃诉说往事的方卿,原来这就是方卿帮沉星河的大忙。而沉星河的那句话,和她人生的某一处起了共鸣。
“你飞去晋南找她的时候,我很吃惊,她也是。她说她从来不相信会有人放下一切去找她,只为了不让她孤身一人。但你,让她信了。”方卿仍然自顾自地说着,最后一句话被加重了语气,直直地砸向宋清梦。
其实,她也一样。宋清梦第一次想保护一个人。
“我不知道你猜到几分。她是被遗弃的,外婆养她到5岁后,就被送进了孤儿院。听起来还挺顺利,但不是的。很快,她从一个深渊掉入另一个深渊。为了初中有书念,她不得不随养父母回了家。可是,爱好赌博和金钱至上的养父母,能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存有多少善念呢?”
方卿压着嗓子,但听起来像在怒吼。
护士推门而出,往这边看了一下,宋清梦快速抹掉眼角的泪,朝向她招呼的护士苦笑了一下。
她有猜到沉星河身世并不幸运,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不幸。
宋清梦哽咽得说不出话。
“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可怜她。她不需要任何怜悯,这一点你很清楚。我只想让你明白,她并非有意隐瞒你,也并非不喜欢,她是害怕,怕吓跑你。”方卿说完如释重负一般,看了眼腕上的时间。
“谢谢。”
被点醒的宋清梦丢下方卿一人,跑向科室主任办公室所在的方位。
错过像什么呢?
就像…我是四散城市街头的薄雾,晨光一照我便消失,而你从不早起。而她们不会错过。
“你怎么…”
宋清梦捧了一束花,站在沉星河门前。大年夜,沉星河除了这里不会有别的去处,宋清梦知道。
“跟我去看七七吗?这次不骗你。”蓝调的花束被递到沉星河面前,宋清梦在等她接过,也在等回答。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