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化作铮肃的杀伐之气。
信上所呈,谢统派人于黔中道至长安的途中沿路搜寻,尤注意水道,果然重新发现了那人的踪迹。
他向裴策请示,是在途中动手将其除去,还是按兵不动,待其临近长安,防备松懈,寻找更合适的时机?
裴策将密笺随手一掷,嗓音寡凉:“叫他看着办,这点小事也要问孤?”
李穆忙俯身捡起,凑到风灯下烧去,劝殿下息怒:“谢卫率也是为求稳妥。”
裴策一记凌厉眼风扫过去,李穆不敢再多言,敛声屏气,静默看火舌吞没纸张。
琉璃风灯的火光在暗夜蜷曲漫舞。裴策忆起隔世的画面,他站在红墙之上,望着他的晚晚和另一个男人相携离去的背影。
寂夜沉沉,如墨汁浸透。那道纤弱背影,手里提着一盏琉璃宫灯,隔得远了,只一星寒芒,似他微缈的希望,毫无眷恋没入夜色深处。
那滋味,摧肝断肠,日夜如跗骨之蛆。
而今他的晚晚,正睡在重重藤萝紫色的帷幔里,睡在他给与的、也只属于他的一方天地中,那么乖顺,那么惹人怜爱。幻梦也好,金笼也罢,他只希望永远这样下去,不容一丝一毫的差错。
他慢慢在默念了一遍那个男人的名字,每一个音节都是连皮带骨、血肉淋漓。
裴筠。
裴策望着那吞噬墨迹的火苗,平澹将字吐出:“告诉谢统,孤只一句话,绝不容裴筠活着回到长安。”
李穆心神一悚,正欲应喏,却忽地惊骇抬头,望向裴策的身后,登时出了一身冷汗,慌忙一礼道:“姑娘,您怎么起来了?”
裴策面色一沉,转身看去,江音晚正静默立于屋门里侧。泠泠月色如纱,笼着她半边身子。
屋内遍铺绒毯,江音晚身量又轻,脚步阒无声响。裴策恰陷于回忆,松了警惕。
不知道她已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一豆风灯勾勒出裴策棱角分明的轮廓,那峻漠容颜过分的平静。
只见他神色淡寂,信步走回寝屋,在黑漆描金云纹靠背椅上坐定,慵慢开口,压着鹰隼蛰伏般的危险,只一句:
“过来。”
江音晚一手虚扶着门框,转身向他,竟缓缓往后却了半步。
第24章 三合一 酒
月色如水, 轻轻映在江音晚孱薄的肩头。纤柔的一道人影,面向裴策,虚扶门框而立, 身后纷扬絮雪被朔风拉扯着, 凉意渗上她的脊背。
江音晚的身上, 只薄薄一层软缎寝衣。室内温暖如春, 可她竟蓦然觉得,迈步入内, 更寒。
方才寝屋内灯火已熄, 唯外间裴策的手边,案上一盏牙雕云鹤纹海棠式灯, 莹然晕开一点光, 映上男人轮廓深若雕刻的侧颜,半明半昧。
裴策静邃的漆眸,敛着深不可测的峻冷,面色却依旧淡寂不变,漠然看她往后缓缓却了半步,随后驻足不动。
他一手支颌,良久, 好整以暇重复一遍:“过来。”
那灯火的光, 在江音晚的眼前, 渐渐模糊成晕黄的一团,原是泪雾漫漶了她的视线。蜷长的睫翕合,那泪珠就扑簌而落。
她本已迷蒙陷入半梦半醒间,倏然记起,自己还未向裴策恳求,搭救自己的父亲。
于是蓦然睁开眼, 身边却已空荡,唯有男人残存的体温,和淡淡龙涎香气。
她一时慌乱,恰听见外头有隐隐的人声,连鞋都未穿,赤足踩上黄地桂兔纹栽绒毯,往外走去。
只看到裴策背对着她,同李穆交代了一句什么,接着便信步从她身边而过,唤她上前,面色不豫。
是因自己听到了他的公务,所以殿下生气了吗?
江音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