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晕开一点粉,似这时节枝头初绽的桃花,那般明净柔嫩的浅粉,胜过婴儿的肌肤。
发髻上斜簪的玉骨珠钗欲堕未堕,春衫单薄,勾勒她窈窕身段。茜色云雾绡披帛迤然委地,裴策指尖轻勾,一点点收拢在掌心,如拢住了天边一片轻软彤云。
他没有唤醒江音晚,只是将猞猁薄毯轻轻搭在她身上,自己在她身畔躺下。
两人并躺,美人榻显得局促。身躯贴得近了,能感受到她的温软。她身上浅香清幽,透出一点甜,并非她惯用的沉水蘅芜,亦非任何一种香料,而是生来便有。真正是软玉温香在怀。
江音晚在睡梦中觉出了不舒服,微微蹙了眉,迷迷糊糊去推身前的大掌。自然推不动。
她慢慢睁开眼,还有些懵懵的,对上裴策的俊容,乍看过去,清矜不乱。
江音晚又推了推他劲瘦的手腕。樱唇微微撅了撅,些许不高兴的模样,很快收敛了,低弱央求般唤了一声:“殿下……”
裴策轻轻笑了一下,终于收回手。眉目慵然,替她理了理玉白对襟直领衫散乱的衣襟,和里头不知为何歪去的心衣。
看到小姑娘有些羞恼地瞥了他一眼,又转瞬移开。
裴策低头凑近,在江音晚雪颊上轻吻了一记,磁沉嗓音转移开她的注意:“晚晚,该起来了,孤陪你去看望兄长。”
江音晚轻轻“噢”了一声,想到兄长已经醒来,心中喜悦,方才那点羞窘也稍淡去。
她看着裴策起身往湢室去,不多时,捏着一方温热的湿帕子回来,动作轻柔,为她拭了拭困意未消的面颊。
随后裴策俯身,为她穿上罗袜,再缓缓套进莲纹绣履,才半扶半抱着她起身。
时节尚存几分清寒,临出门,裴策又为江音晚披了一件浮光锦的披风,行走间浅浅的波光在衣上浮漾,潋滟如一池春水。
江寄舟的情况日趋好转,醒来后意识清醒,未见浑浑噩噩的症状。
他躺在病榻上,昔日高大强健的武将体魄,如今虚弱无力,刚毅面容消瘦了许多。他的身份,从年少英武的定北侯世子,沦落为见不得光的亡命之徒。
不过他心绪平和,许是战场上见惯了伤亡的缘故,只专心配合太医和大夫休养身体。
裴策抱着江音晚下了马车,揽着她走到庭院里。
江音晚却蓦然顿住了脚步,微侧身,仰起那张巴掌小脸,杏眸水漉漉地看着他,带着软软的央求。
裴策懂了她的意思,小姑娘脸皮薄,不愿在兄长面前同他过分亲昵。他顺她的意,收回了握在她肩头的大掌。
江音晚甫一从他臂弯里挣出,便一路小跑着,往江寄舟所在的屋室奔去。浮光锦披风翻飞如蝶翅,波光粼粼跃动,是她的雀跃与急切。
裴策缓步跟着,凝着这道生动背影,眸色微不可察地深晦一分,薄唇抿得平直。
江寄舟事先已知道江音晚会过来。他知道是裴策救了自己,亦从大夫们聊起太子同“那位姑娘”的只言片语里,对江音晚同裴策的关系有了猜测。
他内心担忧。江音晚是自幼被府上呵爱着长大的,养得玉软花柔,身子又素来病弱。裴策过于深沉狠戾,怎么看也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并非她的良配。
遑论定北侯府曾与裴策隐隐敌对。
她竟做了裴策的外室,眼下境况不知如何艰难。
见到江音晚小跑着进来,江寄舟苍白唇畔流露笑意,嗓音沙哑,道了一句:“音晚,慢些。”
江音晚在他床畔顿足,眼眶微红,轻声唤:“兄长。”
江寄舟还未及说什么,便看到后头一道墨袍身影不急不缓入内,背对着浅浅日色,峻漠容颜敛在晦影里。
江寄舟手肘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却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