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确定。无论如何,这是她一番心意。
夜色深稠阒然,窗外渔歌已歇,只能依稀听到江上澜声。江音晚的话语低柔认真:“殿下,这串佛珠在你看来或许只是寻常,于我却很珍贵。我将它赠予你,希望能护佑你平安。”
她没有说,这是她母亲的遗物,怕裴策知道后不愿收下。
裴策一怔,隐隐有所猜测。他轻轻掰着江音晚的肩,将她转回来。漆眸凝着她的芙蕖小脸,映入一点月色,似静潭笼了一层薄雾,那些幽深险峭,骇浪翻涌,皆沉晦难明,只见一片清凌。
戴了佛珠的手,扣住她的后颈,慢慢吻下去。小叶紫檀珠串微凉,拂着江音晚颈后肌肤,她轻轻一瑟,被裴策安抚。他另一手伸向床畔螺钿小柜边沿。
佛珠清静,从她后颈滑至雪背,又绕至酥山。裴策眸中亦是奇异的寡漠与自持,似从容地掌控着一切,借着泠泠月色,一分一分清晰看着江音晚杏眸里漫起的泪雾。
子夜将至,花朝节最后的时刻,江上升起烟花,映亮远山轮廓,在夜幕零落如星雨,明一阵暗一阵地从窗外映进来。遥遥的爆响,半掩去船舱内哀弱的泣声。
不同于过往,裴策用这般方式去证明江音晚属于他,只换来更深的自疑。而今,魂根梦觉,苦尽甘来,月也欢喜,山也相爱。(1)
直至拂晓风起,残月西沉。
*
三月初,船顺大运河至江南。在到达江南东道余杭郡前,先至吴郡。
阳春三月的江南,柳濛花雾,雨膏烟腻。一艘艘画舫来往不绝,都笼在淡烟微雨里。
吴郡,是柳昭容的故里。
江音晚在船上,见到了一名妇人。被侍卫扣押着,跪在她的面前。
为免惊扰江音晚,在带上船之前,裴策已命人将这名妇人收拾过一番,至少衣衫齐整。然而这妇人神志已不甚清明,江音晚见到她时,又是一副鬓发蓬乱的模样。
这名妇人大约五十来岁,终日奔逃使她看上去更显沧桑。见到江音晚,开口便呼一句:“贵人救命!”
随后又试图朝江音晚膝行而去,被侍卫拦下。一名侍从在旁,冷声道:“柳家既要灭你的口,你还为他们保守秘密吗?”
她仓皇地摇头,连声道:“只要贵人能保我性命,我什么都说。”
这名妇人,正是裴策派人搜寻、从前侍奉在柳昭容身边的仆妇。
第68章 陈 金丹
仆妇因被追杀而惶惶不可终日, 四处奔藏三年余后精神状态已近乎崩溃,好在尚未影响心智。俞大夫为其扎针,使其情绪平复后, 虽仍有些语无伦次, 倒也能吐清事情始末。
裴策曾查到, 柳昭容在入宫前, 同一位长安来的贵人有过往来,疑似淮平王裴昶。然这些言论, 非来自柳昭容身边之人, 他们对个中情形并不清楚,或有捕风捉影之嫌。
而这名仆妇, 曾是近身照料柳昭容的嬷嬷, 恐怕是除了柳昭容带进宫的两名贴身婢女外,最有机会接触到内情的人。
江音晚从她的叙述里,大致还原出了柳昭容的一段过往。
柳昭容闺名簪月,是吴郡娄县县丞之女,云鬟酥腰,丽质天生,在当地素有美名。
贞化二十年, 柳簪月待字闺中。其父不过末等小官, 若寻常婚配, 柳簪月大约会被许给当地的新科举人。然而其父生出了借女儿攀附权贵的心,打算将她送给吴郡太守做妾。
太守年近五十,姬妾成群,说是妾,实则是怎么回事,柳簪月心中有数。可她命不由己, 反抗不得。
幸而此时有位贵人从长安而来,在吴郡一带赏游。柳县丞暗中探听到他身份非凡,设宴款待,又打起了将女儿献给他的主意,安排柳簪月在席间献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