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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的一片,似乎这个世界只剩下了路灯这一种光亮。
冷风吹过,鬓角的碎发划过脸颊,他收回视线,迈开步子朝裴邵的家里走。
他的手握成拳,插在风衣口袋里。风卷着落叶从脚边滑过,皮鞋踩过落叶,发出一声脆响。
蒋绎想起了在电话中与阮月安的对话。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当他在一次被裴邵拒之门外后,他拨通了阮月安的电话。
电话被挂断两次后,终于被接起。
他叫了阮月安的名字,阮月安没有回应。
于是两人陷入沉默。
阮月安率先开口,她说她要离开这里。
蒋绎问她要去哪里,她说英国。
意外吗?蒋绎不知道。不过听到她说完要去英国后,他的确开始慌乱。他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他也想不到阮月安会选择离开。
短暂的慌乱过后,他又沉静下来。
他问阮月安还会不会回来。
阮月安说她不知道,然后沉默很久,说她这段时间好像做了一个漫长而悲伤的梦。在这个梦中,她找不到自己悲伤的源头,也分不清自己何时在梦中何时又在现实。她有时候会听不到阮宁跟她讲话,也想不起来很多事,好像她的一切精力都放到去寻找那个悲伤的来源、去寻找自己到底是身处现实还是梦中的证据去了。
蒋绎沉默着听她说完所有,在她的尾音中,说了一声对不起。
然后阮月安就笑了起来。
非常短暂但很轻快的笑声。
她说,我们叁个真奇怪,都在跟对方说对不起,都只跟对方说对不起。说完之后她又问蒋绎,你跟他说了对不起吗?
蒋绎说他说了。
阮月安没说话了,她沉默了一会,叫他的名字。
蒋绎其实很喜欢听她叫自己的名字,从他们初识到现在,无论她是以何种态度叫出来,嚣张或者哀求,他都喜欢。
可在这一刻,当阮月安叫出他的名字,他却皱起了眉。
他不喜欢她叫他名字时掺杂着的悲伤。
这种悲伤不适合阮月安。
“蒋绎,你知道吗。我有时候我觉得你很难被看透,又有时候觉得你的目的表现得太过明显。你毫不掩饰你的想法,你说你要我爱你,把你当成无可替代人。”
蒋绎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随着她说出的话而加快。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把你当成无可替代的人,我们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困境。”
他当然想过,因为此刻他们的困境就是由此而生的。
不过有一点阮月安没有说出来,他想要的其实不是也成为,只有一个‘也’对他来说不太够。
他想要‘只’。
只有他。
人类的欲望其实是无穷无尽的吧,蒋绎想。
曾经的他庆幸过还好不是喜欢,期待过跟她成为朋友,也惊喜过能在这里遇到她。这一切的游离在外的情绪从他真正的触碰到阮月安之后开始转变。他慢慢的不再满足于只是能够触碰,他变得想要回应,得到回应之后他又开始渴望这种回应只对着他一个人。
仿佛他的欲望在碰到阮月安的那一刻就被打开了被那个称之为节制的阀门。
他想要更多,他贪得无厌,因为欲望的阀门一旦被打开,就很难被填满。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告诉阮月安,他只是沉默着听她说完,然后在漫长的沉默过后再次跟她说。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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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中的酒液裹着冰,在绚丽的灯光下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
裴邵握住搁在桌上的杯子,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