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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壹】
任她在自己怀中放声大哭。

    他不怕她痛,她哭。

    他怕的是她不痛,她不哭,冷静决绝地离他而去。

    一直到觉出她哭意稍止后,戚炳靖才在她耳旁开口,继续之前未尽的话:“……但只要你还有一点疼我,还有一点不舍,我想要你摸一摸我的心。”

    他欲将胸腔打开,让她窥见他的心,让她碰触他的心。

    他所有的过往与经历,那些为人知或不为人知的,那些埋藏于最深处的黑暗与泥淖——

    他愿意毫无保留地向她敞述。

    只要她愿意。只要她不嫌弃。

    他难能有如此主动、恳挚、坦诚的一刻,令她不禁眼鼻又酸。面对这样的他,她又何以推拒得了。

    卓少炎只觉自己的心被他轻揉了一下,她随之在他怀里轻颤了一下。而后她将手从他肩膀滑下来,抵在他心口处,稍稍抬起头,道:“……你当年从军,并非为求历练,而是为了今日,对么?”

    唇息相触间,戚炳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他按住她的手,沙哑的喟息撩过她的额发:“不。是为了活命。”

    ……

    “四殿下。莫要做傻事。不然,死的必定是殿下。”

    文乙的声音低低地传入他耳中,他的肩膀被用力握住,连半步都进不得。这重重的警告与阻拦,很快便令他重拾神智、镇静下来。

    崇德殿内殿中的斥骂声犹未歇止。

    他弯垂脖颈,二话不说地抱着食盒退下,反身径直走出殿门。外面,呼呼雪风夹着如沙一般的冰粒狂扑到他脸上,他那因怒意沸燃的热血被渐渐冷却。

    继而他开始发抖。

    攥着食盒边角的手指发青发白,一动,指节就咯嘣一声。

    “四殿下。”文乙跟了出来,轻挥拂尘,喝退近处其余侍从。

    他僵僵地立在风雪中,抬眼,眼中亦如结了一层冰:“……文总管方才是故意引我靠近内殿,去听父皇与大皇兄说话。文总管是想要提醒我,大皇兄于内宮之中暗传我身世之谣言,想要借此夺我的命?”

    文乙不吭气。

    他又道:“可为何当我欲闯殿与大皇兄对峙时,文总管却说死的必定会是我?!”

    少年的声音冷硬而粗哑,眼中是愤,是疑,是痛,是骇。

    顶着风雪,他看着不肯开口的文乙,忽而冷冷笑了:“所有人都说父皇宠爱我。可他们从未见过父皇在私下里是如何待我的……”

    凡有三四分赏识,必有六七分戒意。每每投向他的目光中,多是冷然漠色。偶尔流露出父亲对儿子的疼惜之情,却总是匆匆一闪而过,何曾久驻于面。

    那些被宣之于口的宠与爱,全是给旁人听、给旁人看的。他何曾切实地感受过一分那宠、那爱。

    他本以为在儿之前,他更是臣。君父对儿臣,该当如此。

    可他或许错了。

    “是因那谣言,固非谣言?”他在冷冷笑罢,又怔怔地问了一句。

    今若要皇帝在他二人之间杀一个,死的必定会是他。原因无它,唯他不是皇帝亲生的罢了。

    文乙叹息:“四殿下。”

    他眼中的那层冰一点一点地消融,水雾模糊了他面前的皇城风雪。

    他五岁丧母。从五岁到十五岁,他在这宫中如履薄冰、谨慎图强,却因文武出众、屡受父皇嘉赏而为众兄弟们嫉恨在心,于人不可见处遭过的苦数不过来。可他从未深思过,其实那些苦,竟都不算是什么苦。

    这天下谁想要他的命他都可以不惧,除了一人。

    这人便是他的君,他的父。

    他抬起一条胳膊,仓促地将脸埋在袖中蹭了两下。然后他目光复杂地再度看了一眼文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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