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询的目光。
李威连向她伸出右手,她会意,垂眸微笑间也递出自己的右手。
在又一束绽放的焰火照耀下,被铁钎烙下的半圆形伤疤酷似今夜的那轮月牙儿。他把这只手紧紧握入自己怀中:“袁佳。”
“威连。”
可是……他依然不停端详着她:“是我的记忆出问题了吗?为什么你的容貌好像完全改变了?”
“只要伤痕不变,你就能认出我来的,对吗?”
是的,只有伤痕不会变,因为它深深地镌刻在你我的心上。
右手被他牢牢攥住贴在胸前,她便抬起左手,轻轻抚上他的面颊。他微微闭起眼睛,低垂下脸孔任她温柔抚摸。
“你的容貌虽然改变,倒是青春长驻了,而我却老了。”
“怎么会?婆婆早说过,威连长得像妈妈,会越长越讨人喜欢,将来必定是我们三个中最好看的。真的是这样呢……”
无数朵红绿相杂的菊花在头顶次第绽放开来,破空之声淹没了她后面的话语。
当李威连再次睁开眼睛时,只为她所熟识的忧伤男孩瞬间老去,他的目光中重现锐利和沧桑。
“袁佳,今夜你为什么来?”
“我……来看看你、你们。”
“是吗?……既然几个月前已经到上海,为什么又等了这么久才来?”
她惊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将她的手缓缓放开:“1998年我正式回到上海时,就把寄存在龙华殡仪馆里婆婆的骨灰安葬到了青浦的墓园里。从那以后,每年清明前后我都会去……也只有我一个去,这样整整十年。今年是第十一年,清明我却没能去成,六月底的时候,为了安葬另一个人我才去了墓园,在婆婆的墓地前我看见了三盆花。袁佳,那是只有你我才会献给婆婆的花——栀子花,并且是不多不少的三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回来了,就开始等待你。但你……还是让我等到现在。”
在七彩纷呈的绚烂天幕下,李威连的目光穿越现在这张叫做林念真的女人的脸,向他记忆中的袁佳提出质问:“自从1991年你在深圳消失,到今天已经十八年了。你肯定准备好了回答我的问题:十八年前你为什么离去,今天你又为什么回来?”
是的,为了今天的相遇她准备了很久,并不畏惧回答他的任何问题。不料启齿之前,潮水般的心痛仍然哽住了她的喉咙。
第一节焰火表演接近尾声,各色繁花不间断地升空、绽放、凋谢……仿佛要集合起所有转瞬即逝的辉煌,誓与永夜抗争到底!
多么像她……袁佳,她在那个台风之夜里倾尽毕生之爱盛放,昙花一现后便永远地凋零了。
“那天我在火车站没有找到华滨,心里又急又慌,就独自一人出了站,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天已经全黑了,风很大,雨也很大……我越走越害怕,头脑都混乱了,突然我好像看见对面的马路上有个熟悉的身影。我以为是华滨,就喊着他的名字冲过马路,两道黄光扑面而来,我觉得自己像一片羽毛一样飞向半空,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焰火燃放暂歇了,大半个夜空都被硫黄燃过的烟雾笼罩着,在短暂的绚烂之后显得如此寥落和空虚。
寂静降临,两人重新回到沉黯的黑夜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问:“后来呢?”
“后来……等我恢复意识,是整整一个月之后了。我听人们告诉我,那个晚上我撞上一辆飞速行驶中的轿车,被送到医院时已经奄奄一息了。虽然经过急救,但仍处于重度昏迷中。由于当时深圳的医院水平有限,无法使我脱离生命危险,因此第二天我就被转到了广州市最大的医院,在那里又经过两次脑部手术,才渐渐从昏迷中苏醒。虽然清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