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左庆宏没有发现妻子的异样,事实上汪静宜也没有明显表现出情绪的起伏,她只是在麻木地等待着,等待着他来到自己的面前,也把自己认出来。她承担着巨大的恐惧等待那个时刻,汪静宜从来就不是个胆怯的女人。
他真的来了,过来向他们敬酒致意。在左庆宏兴奋地介绍汪静宜时,她看见他的目光十分礼貌地落在自己的脸上,他甚至还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轻轻举起酒杯,极有风度地表示了对美丽女性的赞赏,随后便离开了。
汪静宜知道,他认出她来了。这是哪怕到死都不会消失的心灵感应,是由他们青春的肉体,在一次次水乳交融中编织而成的欲望之网,早就镌刻在了他们的灵魂最深处。尽管如此,她却无法采取任何行动,只能继续等待。多么可笑,虽然十五年的时间彻底颠倒了他们的相对地位,等待的却始终是她。十五年前是因为高傲,十五年后是因为卑下。
不知是怎么回事,他们这桌来了很多人敬酒,左庆宏很快被彻底灌醉。立即有人过来,帮助汪静宜把烂醉的左庆宏弄出宴会厅,扶到旁边的休息室。一名侍应生彬彬有礼地请她上楼,汪静宜毫不迟疑地跟了过去,虽然事隔十五年,她并没有忘记等待的奥妙。
在那间黑黢黢的客房里,她没有想到要去开灯。与其说是沿袭多年前的习惯,不如说是怯于面对,到了这个时候,汪静宜终于感觉到了莫大的羞愧,但已经无路可退了。
李威连用最暴虐的方式与她相认。汪静宜被逼在墙边,他用尽全力的冲撞使她几乎要半悬起来,只能死死地勾住他的脊背,可他完全不顾她的窘态,一下又一下刺向她的最深处,那里由于惊慌和急迫还完全没有准备好,强行进入带来剧烈的刺痛,她不敢喊出声来,只好憋足一口气强忍着,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结果却激起了他更强烈的欲望。汪静宜的头发被他揪扯着,后脑不停撞在墙上,身体下面痛得犹如撕裂一般,他却还是没完没了,她不知自己是该闪躲还是该迎奉,似乎无论如何她都要被捅穿了……
突然一切停止。他抽身得太过迅速,汪静宜几乎软瘫下去。李威连恰当地扶住了她委顿的身体,帮她靠在墙上。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面颊,说了唯一的一句话:“你没怎么变。”就走了出去。
汪静宜伏在地上干呕,过了很久才渐渐平静下来。直到这时候她才想起,整个过程中李威连都穿着全套西服,并且也没有完成最后的一个步骤。
接下去她又只能等待了,没有目标没有期限的等待。一个月很快就过了,热闹的春节也过去了。踏着满地的鞭炮碎屑去公司上班时,汪静宜几乎认定那一晚自己是做了场噩梦,连等待本身都变得荒诞无稽。她早就离开了医学的本行,目前开着一家不大不小的房产中介公司。1999年上海的房价还没有起飞,房产中介的生意很一般,汪静宜的公司开在徐汇区,主要做海外客户,经营得差强人意。
夜幕降临的时候,汪静宜最后一个离开公司。她走出办公楼的旋转门时,感觉今夜街上的气氛有些异样。她一时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沿着灯光迷离的街道匆匆往前走,因为她还要赶去赴一个客户的约。据业务员说,这位客户是个来自海外的跨国公司高管,有意出手购买徐汇区的老房子,假如做成的话,佣金将非常可观。但是对方很神秘,业务员连人家的身份都说不清楚,汪静宜气恼之下,决定亲自出马看看,先鉴别一下真伪再说。
会面的咖啡馆就在离汪静宜公司的几步之遥,她刚走到门口,有人从里面推门而出。
“走吧。”李威连的声音响在耳侧,汪静宜的腰间感到轻柔的触摸,他的手臂很自然地环绕上来,好像一直以来他就是这样拥着她,对彼此都早已形成温馨的习惯。但是汪静宜记得清楚,在医学院秘密约会的三年间,他们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