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懂得人情世故。吴宓也说“感情即是真理”,他在日记里写道:“近由经验,盖明古来书史小说中所记叙之人物,其情与事,极真而非假。但必我有类似之境遇及经验,然后方能感觉到,而信其真。如、《左传》中所载爱国爱君,以及同情于农民兵士之疾苦者,纵出自贵族或闺阁,然必其绝非虚假,亦非矫情,实由身临其境,而发乎衷情者……”在这里,“身临其境”是个关键词,叶企孙正是比别的教授多了些“身临其境”,因此才有了他与众不同的思想境界。
这或许是他日后能在抗日战争中建立不凡功勋的思想脉络。
从史料里得知,1937年7月7日晚上,本应是个美丽的夜晚。这天傍晚,叶企孙和吴宓,熊大缜,张景廉、张景和兄弟在古月堂共进晚餐之后,又在操场上散步观霞,看夜色一点一点洇透漫天红霞之后,叶企孙在大操场上看熊大缜教吴宓骑自行车,一直玩到10点方休。
这是清华园宁静而平常的夜晚,因为平常和平淡,善感多思的吴宓在当晚作诗写道:“今年七夕竟无诗,旧恨深愁只自知。”哪知就是在当天晚上,几十里外的日军攻占了卢沟桥,与驻宛平县城的中国军队发生了冲突,这就是震惊中外的七七事变。从此,平静的清华园开始了动荡不安的生活。
七七事变之前,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每晚必定上演的节目,是熊大缜教吴宓骑自行车。叶企孙会不会骑,我们不得而知,再说这对他已不重要,因为他是清华园里最早拥有私家汽车的人。叶家兄弟除他之外都已成家另过,父亲和他均在大学教书,而且叶父已在去年辞世,从人均收入来讲,他应该是清华园中最富有的人之一,因此,他拥有自己的小汽车,在当时也是情理中事。而吴宓与他相比要差许多,他的工资要拿出一半给离婚的妻子,还要不时补贴城内的姑妈,老家的父母还要兼顾,而更重要的是,吴宓是个多情之人,离婚给了他许多自由(尽管事实证明他并没有从中获得多么大的快乐)他过着“怜香惜玉”(在外人看来却是“拈花惹草”)的生活。而这样的生活总得有钱做底子,因此吴宓的生活就显得窘迫。每周他还要进城去看孩子和姑妈,交通费每月就不少子儿,于是他就盘算着买一辆自行车,虽说买不起小卧车,但外国货“菲利浦”自行车还是买得起的。
由于不会骑,他就让叶企孙给他找陪练,于是熊大缜就成了吴宓的自行车教练。
熊大缜是江西南昌人,1913年生于上海新闸路,在众多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五。1931年由北师大附中考入清华大学,1932年秋分入物理系。
也许是同操沪语的原因,抑或是同乡怜惜的关系,叶企孙对他的这个小老乡异常喜爱,熊大缜不仅长相俊朗,学习也堪称一流,被一向爱才如命的叶企孙视若天才。熊大缜也对治学严谨、学识广博且又慈眉善目的同乡教授钦佩有加。熊大缜在叶企孙心中不仅是学生,也像自己的孩子。
熊大缜喜爱运动,是清华大学足球队的成员,他阳光一般的笑容和矫健的身姿曾倾倒过无数同学的心。虞佩曹便是其中之一。他在《水木清华——童年的回忆》一文中曾这样写道:“我们心目中的英雄是熊大缜和汤佩松,因为他们都获得过honour wear的荣誉,品学兼优,体育运动超群,他们身穿白色毛线织的厚运动服,左胸前有紫色校徽,在印刷精美的清华年刊里各占一大页……”(《世纪清华》,第23页)
在叶企孙的相册里,收藏着许多他和熊大缜在1933年到1936年间暑期游历山水所拍下的照片。熊大缜喜欢摄影,于是叶企孙就鼓励他钻研照相术,并亲自指导他完成《红外光照相技术》作为毕业论文。那时红外线敏感的胶卷还是国际上一项先进的保密技术,在工业落后的国内,这方面更是无人问津。但熊大缜却是一个多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