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震动。一次他亲眼看到弹道学在实战中的作用,从此定下心来。1937年8月14日,日军飞机第一次轰炸南京,日本轰炸机从云层里飞出来,掠过市区,向飞机场俯冲投弹。机场附近的高射炮群向敌机猛烈射击,一串串炮弹在铅灰色的云幕里炸开,每隔5发炮弹,就会出现一个曳光弹,以校正正在射击的弹道。须臾,中国空军的战斗机从云层里飞来咬住了敌机,打出的机关炮里也间隔出现曳光弹。这些曳光弹就是弹道学直接作用于战争的现场演示。按照弹道学的说法,战场上,即使瞄准设备调整得很好,使用者具有丰富的射击经验,仍不能保证百发百中,因为作战环境千差万别,风力、空气湿度都会影响子弹的精确度。而用曳光弹就是弥补修正具体战斗环境带来误差的最有效手段,使用者可以清楚地看到射击的弹道误差,从而及时修正。中国空军正是运用这一手段,在当年的“八一四”杭州空战中以6∶0的战绩大胜日本空军。可见弹道学之于战斗力的重要性。老师的教诲、亲友的嘱托以及这些亲身体验,深深触动了杨镇邦,从此他便安心于兵工弹道研究。
根据杨镇邦回忆,他在兵工弹道研究所的日子里,常常与叶企孙、吴有训先生书信往来。如果发现问题或遇到困难,他常常会给先生们去信求教,先生们也把这里当成了清华的又一个实验基地和函授学校。杨镇邦说:“1940年为一膛内弹道问题分析遇到困难,我函叶师请教求救。叶师回信指点错误并作分析,此函存我卷中随我走遍全球,时经半个世纪,视为珍贵。两年前曾将影印本寄奉任师转叶师纪念会……”
兵工弹道研究所搬到重庆后,王大珩也加入到这一行列,使研究力量大大加强。清华学生们已能独当一面,成为研究所的主力。一次,杨镇邦独立完成了一个重要实验,报告呈送兵工署的时候,因为实验结果高出预期许多而引起上司的质疑。即使杨镇邦当面说明也不能释疑。最后,杨镇邦请刚来的清华物理系同学方俊奎、沈洪涛协助计算,以瑞典、意大利和德国3家理论公式求证,再与实验结果比较,证明实验结果完全正确,最后受到上峰及参战部队的一致好评。
方俊奎还设计出一种稳定性强、命中率高的迫击炮,在杭州给日军以沉重打击。后来,他又和同学们一同加入新中国的兵工弹道事业,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他主持了反坦克火箭的设计工作,为抗美援朝的胜利作出了一名弹道学者的贡献,曾受到朱德总司令的接见和国防部的通令嘉奖。
从另一位从事我军弹道学研究并作出卓越贡献的兵工专家陆载德身上,我们更能看到叶企孙对他成长的深深影响。
陆载德父亲早年曾立志考取清华大学,因种种原因没能如愿。他便把这个心愿留给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为彰其志,他取清华校训“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为两个儿子命名,一个叫“载厚”,一个叫“载德”。后来两个儿子果然双双考入清华大学。
陆载德少年时因病被截去一条腿。上中学时,教他物理课的老师叫杨逢挺。杨乃清华物理系第三级毕业生,是叶企孙先生引荐他到上海中学的。叶企孙一贯重视基础教育,并非一味追求重视高尖端。他认为杨逢挺性格温和,便极力推荐了他。杨逢挺谨听师命,到了上海中学后,全身心投入教学,很快就赢得了师生们的尊敬。陆载德就是从这位老师口中得知叶企孙、吴有训等大师的名字的。如果说,陆载德父亲给儿子指出了奋斗的一个目标,而杨逢挺则是直接引他走入清华大学的人。在杨逢挺的教育鼓励下,陆载德硬是用一条腿走过千山万水,终于叩开了清华大学物理系的门扉,见到了传说中的叶企孙:“叶企孙先生是什么样的?我很想见到他,那时他不但是理学院的院长,还是清华大学校行政的一把手。一天在科学馆门前,见到了一位身穿长袍的老先生,中等个儿,五十多岁,向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