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郗鉴与京口的经营
新语·德行》注引《晋中兴书》,述及郗迈仕履,不言莅兖州刺史之任,疑迈虽得鉴荐而朝廷未授。郗鉴荐迈而以门户为言,在当时门阀政治下是习见之事。《晋书》卷七四《桓冲传》:“初,郗鉴、庾亮、庾翼临终皆有表,树置亲戚”云云,郗鉴遗表树置者就是郗迈。为“流亡所宗”的郗迈,以江南的晋陵内史被荐为江北的兖州刺史,事虽未成,亦见江南江北流民隔江呼应之势。郗鉴不请以子郗愔自代徐州,特别是不以郗愔兼刺徐、兖二州,可能是基于愔传所说,愔“冲退”、“简默”,“无处世意”,难以居繁剧之故。其时郗愔年少无资望,可以为佐史,不可以为长吏。直到穆帝永和年间,郗愔犹“以资望少,不宜超莅大郡”为言,辞吴郡太守之授。
郗鉴荐蔡谟为徐州镇京口,主要因其笃慎之故。郗鉴疏中流露,鉴死前最大的忧虑,是庾亮以北伐为名逼京口之众北渡以削异己。所谓“若当北渡,必启寇心”云云,就是郗鉴婉转拒绝庾亮要求,以图保全自己实力之词。对于这个问题的态度,蔡谟咸康五年(339年)春间之议与郗鉴全同。甚至当永和五年(345年)石虎死后中原大乱,朝廷咸以为当太平复旧之时,蔡谟犹独谓“胡灭诚大庆也,然将贻王室之忧。”他的意思是说,竞言北伐者并无资实,行将疲民以逞,甚或借以行非常之事。他主张以保全晋室、暂安江左为重,寇不来我亦不往,以待局势的变化。东晋一朝持这种见解的臣僚前后甚多,王羲之、孙绰辈是其著者,他们持重苟安之心是一目了然的。然而处北伐之任者确实往往心存不测,而往往又是力不从心,难得逞其志向,徒滋江左纷扰。士族专兵,皇权不振,政治格局如此,无人可以挽回。直到刘裕当权后门阀士族统统丧失了兵权,情况才得以改变。
郗氏部曲义故在京口、晋陵者,郗鉴以田宅处之,他们与郗氏关系密切,自不待言。郗鉴死后朝廷想绥抚他们,必然要借重郗鉴子侄。所以郗鉴子侄居官者如果不在京口,就在与京口关系密切的会稽五郡。郗氏住宅、茔冢在京口,其家业亦有在会稽的始宁、章安等地者。郗氏家族在这一带的潜在势力,历久不衰。
兹将郗鉴以来至桓温得势时徐州都督刺史及其在职年分表列如下。都督徐州者多兼督兖州,而且例带扬州之晋陵诸军事。徐州例镇京口。其因北伐原因而移镇江北者,例如荀羡曾迁治淮阴,又迁下邳;郗昙、范汪、庾希、郗愔均曾治下邳,但他们势力重心仍然在京口。桓温为琅邪内史本治金城,迁徐州刺史后移镇京口。《晋书》卷八三《袁乔传》有“桓温镇京口”语,即此时事。但是桓温不久以后即迁荆州之任,在京口时间很短,并无影响。郗鉴初镇京口在成帝咸和元年(326年),郗愔被排挤出京口在废帝太和四年(369年)。郗氏家族势力支配京口、晋陵地区,前后历时四十三年之久。
<tr><td>咸和元年至咸康五年(326—339)</td></tr><tr><td>咸康五年至咸康八年(339—342)</td><tr><td>咸康八年至建元元年(342—343)</td><tr><td>建元元年至永和元年(343—345)</td><tr><td>永和元年至永和五年(345—349)</td></tr><tr><td>永和五年至升平二年(349—358)</td><tr><td>升平二年至升平五年(358—361)</td><tr><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