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庾氏之兴。庾亮巩固门阀政治
不欲见人,群臣无得进者。抚军将军南顿王宗、右卫将军虞胤等素被亲爱,与西阳王羕(案为南顿王宗之兄)将有异谋。亮直入卧内,见帝流涕不自胜。既而正色陈羕与宗等谋废大臣,规共辅政,社稷安否,将在今日。辞旨切至。帝深感悟。引亮升御座,遂与司徒王导受遗诏抚幼主。”
综合上引资料考之,明帝于士族名士以外,兼用宗室诸王以掌宿卫禁旅。虞胤之姊虞妃于明帝有母养之恩,故虞胤情同舅氏,与羕、宗等同为明帝所呢。胤、羕、宗等与士族名士王导、庾亮辈志趣不同。明帝之末,子幼臣疑,似有托后事于胤、羕、宗等之意,利用他们与士族名士的矛盾,共谋废黜执政的王导、庾亮等人。他们以禁兵之力,封锁宫省,隔绝群臣,以坚明帝之意,成废黜之谋。可以想见,在这场斗争中首当其冲者,是王导而不是庾亮。其时王敦之乱平息刚刚一年,王导保护家族利益之不暇,毫无力量参与这场角逐。能否冲破这一局面,维持形成不久、尚待巩固的门阀政治,关键人物是庾亮。庾亮于此时毅然以帝舅的特殊身分,排闼入见,始得扭转事态,使门阀士族获得对宗室诸王的完全胜利。由此可见,东晋的门阀政治,发端于琅邪王氏,巩固则在颍川庾氏。东晋之初,皇权对门阀政治进行了两次重大的反抗。一次是晋元帝假手于权臣刘隗、刁协等人,而王敦的反叛打破了这次反抗;另一次是晋明帝假手于宗室、外戚南顿王宗和虞胤等人,而庾亮排闼入宫打破了这次反抗。庾、王之间利害不尽相同,而且在明帝时矛盾有越来越明朗化的趋势。尽管如此,他们在维护门阀政治方面的立场,则始终是一致的。
第四,与王导采取一致的立场,对抗以卞壶为代表的礼法旧族的挑战,以维护门阀政治,维护庾王共同利益。卞壶为明帝顾命大臣之一,成帝咸和初,庾亮与他分居中书监、令,对直省中,共参机要。卞壶勤于吏事,干实为官,每思崇上抑下,实际上是新出现的刁协、刘隗。王导曾言及“卞望之(壶)之岩岩,刁玄亮(协)之察察,戴若思(渊)之峰岠”,也是把卞壶并列于刁协、戴渊一类。《晋书》卷七零《卞壶传》:壶“性不弘裕,才不副意,故为诸名士所少而无卓尔之誉。……时贵游子弟多慕王澄、谢鲲为达,壶厉色于朝曰:‘悖礼伤教,罪莫斯甚,中朝倾覆,实由于此。’欲奏推之,王导、庾亮不从,乃止。”卞壶欲奏推贵游子弟而王导、庾亮不从,这是新旧两种门第矛盾的表现。尽管卞壶屡次奏弹王导,在王、庾之间偏向庾亮而为庾亮所用,但是在这一涉及士族名士共同利益的问题上,庾、王又是保持一致,以抵抗卞壶之议。
第五,企图进一步解决宗室诸王的问题和解决引流民帅平王敦一事的后遗问题。祖约、苏峻之乱,从祖、苏方面说来,是流民帅恃功骄恣,要求报偿;从庾亮方面说来,则是鉴于苏峻“拥兵近甸,为逋逃薮”而生疑窦。所谓“为逋逃薮”,主要就是指藏纳见逼于庾亮的宗室诸王而言。成帝时的庾亮,一反过去所持的“申、韩刻薄伤化”之见,转而“任法载物”,以图翦除异己,特别是逼迫宗室诸王。被逼诸王纷纷异动。南顿王宗被劾谋反身死;西阳王羕坐此贬降,旋奔苏峻,峻平赐死。据《晋书》卷七《成帝纪》及卷五九《汝南王祐传》,祐为宗、羕之侄,先宗三日死;而嗣立的祐子统,旋“以南顿王谋反,被废”。这些都是苏峻之乱前一年的事。苏峻乱时,彭城王雄坐奔苏峻伏诛,章武王休亦奔苏峻。这些排抑宗室的事主要是出之于庾亮,但王导难逃同谋之嫌。至于王导与其它士族同时反对庾亮征召苏峻,这主要是惧怕激成动乱,是庾、王策略分歧而不是政治分歧。所以苏峻乱起之时庾亮报温峤书说:“吾忧西陲(案指陶侃)过于历阳(案指苏峻)”,尚不以中枢王导势力为虑。
上列诸事,都说明庾亮居位以后力求维持门阀世族在东晋朝廷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