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去延安还是去香港
的。
此时胡风一家去香港,在赴港的文化人之中,算是比较晚的一批了,在此之前,大批的文化人,或直接进驻香港,或由组织出面联系入港,许是走露风声的缘故,赴港之行凶多吉少的消息不断传来,给他们的家庭带来了阴影,在赴广洲湾的途中,时时可见画着两根枯骨的石碑,汽车在山间公路上簸,事后胡风回忆说:那次旅行,可真是提着脑袋往前闯,吉凶未卜啊!
1941年6月6日,胡风一家从重庆跋涉到香港,行程万里,历时一个月,胡风的到来,很快在香港的文化界传开。当天,就有夏衍及因导演《渔光曲》而名声大振的蔡捷生前来看望,大家相谈甚欢,心情怡然,在暂时的住处九龙弥敦道新新酒家里,不断有故知新朋拜望,胡风称大家见面尤为亲切,他乡遇故知,在重庆的两年半生活里所受的精抻重压,像是消失了似的。
数日后,胡风租住西洋菜街175号4楼一间房子,租了几件家具将家安顿下来。和众多的文艺战线的战友们一样,一个小小的阵地,就这样完成了它的全部过程。
繁华,喧闹的香港,在英国人的统治之下原本不在意什么文化沙龙之类的聚会,被称为自由城的香港,战时成为各种势力的避难所。
然而,香港人甚至港英政府初时并没把他们看在眼里。在聆听四围枪弹声之余,港人以无比沉睁的态度打量着这些来自异地的人们。在他们眼中,除了几个知名人士外,这些相貌斯文举止平和的人们,比玩杂耍的吉普赛人强不了多少,躲避战祸,养家糊口在这个时代,似乎是生活最坚强的借口,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邹韬奋,这个中等个子,戴着眼镜片儿的中年男子就是以这个借口,敲开了香港政府主管部门的大门。
登记之前,考虑到邹韬奋名字太响,容易引起港英当局的怀疑和警惕而产生负作用,便由一个朋友出面。登记时,港英政府华民政务司官员照例要问几句:为什么办报?赚钱。
那时,混口饭吃被认为是最可敬佩的大志和至高无上的美德,所以报纸得以顺利登记。此时的香港确实有自由之港的样子,首先纸张免税,比别处全靠广告费的收入来维持报纸要好得多。其次,办报只要不触犯英国人的统治地位,偶尔谈一谈抗日救国,英国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单从这一点上说,比国统区其他城市要解放一些。
然而,邹韬奋的名字还是让港英政府知道了,他们从这个名字想到后面可能有强大的靠山,一个统治者再开明,也不想做另一个政党的宣传工具,但是报纸已经印刷,怎么办?
港英政府有的是办法。一天,警务处有公文到新闻检查处,要检查处每天将检查《生活日报》时所抽去的言论和新闻汇送到警务处察阅。
结果是令人满意的,报上的寻人启示,房屋拍卖,车祸,花边新闻很快吸引了警务处的官员们,他们津津有味的边看边发挥想象,把某艳星的私人生活弄得一清二楚。在得出看来这厨子菜炒得不错的结论之后,这些官员回到家里,枕边便常常放些《生活日报》之类以作消遣。看来检查处还是嫩了一点儿,警务处的负责人想,要派一个严格自律的检查官才行。
新派来检查的检查官出手的确不凡,他随意删除,根本不管之后的内容是否衔接和通顺,至使这些文章经过反复校对,仍是错讹连篇,使人硬着头皮读下去还是不懂。尤其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个检查官很满意这样一种做法:如果排版缺少飘字,则印上票字,后面加括号注明:加风旁。这种独具匠心的花样让校对倍受折磨;陶行知先生气愤地写下一首打油诗:机器咚咚咚,耳朵嗡嗡嗡,脑壳轰轰轰。再拿稿子来,操他的祖宗。
然而,报纸还是办起来了。在邹韬奋之后,又有一些有特殊身份的人在香港创立刊物。1938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