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痴呆园地辛勤耕耘
概是我在那里工作的头一个月里,我几乎没有和莉莉夫人正面打过招呼或是交谈过。不是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莉莉白天总是呼呼大睡,而夜里却毫无困意,到处遛弯。
按理说,莉莉夫人的这种生活习惯,对于我这个白班护士助理倒是件美差。她白天睡了,不吵不闹,不摔不碰,我的责任也就尽到了。至于她夜里的行踪,那是夜班护士的职责。
对这件事我可不能袖手旁观。因为我深深地知道,有很多这样痴呆的病人时间概念渐渐地退化,常常会出现这种黑白颠倒的现象。日久天长,他们会产生一种更加恍惚和压抑的感觉。另外,他们总的睡眠时间虽没变,可是夜里醒着,外界的信息和刺激总比白天大大减少,而脑细胞长期接收不到足够的信息,退化就会加速,进而形成恶性循环。
怎样才能让莉莉夫人白天睁开眼睛成了我的心病。
显然,强制性的做法是行不通的,必须想些其他的办法。开始时,我试着在她午睡之后叫醒她。她倒是既不吵闹又很顺从,我用轮椅将她送到老人活动站。那天老人们正在学唱一首新歌,我希望音乐能对莉莉的脑细胞起一些刺激作用,我在一旁细细地观察莉莉,开始她倒是还醒着,尽管没有随着大家一起唱,但她却睁着一双朦胧的双眼,东张西望着,或许她也想搞清自己身在何处何时,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二十分钟过后,再看莉莉,却在歌声中坐在轮椅上酣然入睡了。
没办法!我想音乐显然不是莉莉以前十分热爱的东西。那什么是呢?一定要想办法找出一种她患病之前最喜欢、有最强烈记忆的嗜好,以此来慢慢诱导她,白天做事,夜晚入睡。
但是,去哪里找呢?有谁可以问呢?我想或许可以从她的房间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于是一天下午,在莉莉熟睡时,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她的房间。
莉莉的房间,中间是张单人床,床的左侧是一张松木刻画的床头桌,上面放着一座小小的台灯。我轻轻地打开,从那蓝色的灯伞下面放射出诱人的蓝宝石样的光环。床的右侧是一个淡蓝色的沙发,淡蓝色的沙发套上缀着白色的花边,看上去十分精巧。正对着莉莉床的是一个小型的组合柜,也是由松木做成的,但上面的花纹却是古香古色的。组合柜的正中放了一台中型的电视。四周的小格子里,除了放些家人的照片外,最多的是各式各样形象逼真、小巧玲珑的玻璃花。这一朵火红的石榴花,红得发亮,红的喷光,就像太阳最近边的朝霞;那一朵含羞娉婷的玫瑰花,娇红色的,依在一片绿叶中间;还有那清新秀雅的兰花、辉煌夺目的菊花、含苞欲放的荷花、姿态矫健的仙人掌,林林总总,百花齐放。
再看墙上,上面除了挂些老照片之外,在正对着窗户的那一面墙上,挂着一张横幅的风景油画。画面简洁清晰,让人过目难忘。画的前景是一片草原,青绿的小草仿佛被风刮得倒向一边;草原上有一个少女的背影,她身穿一身洁白的长裙,金色的长发垂肩而下;画的远景是几座朦胧的山峰;山的上方展现出一望无际的天空,像是在暮色之中,呈现出一片迷人的蓝紫色。作者下笔流畅而华美,色彩柔和而醒目,画中有诗,耐人寻味。我仔细地看看了左下角的签字,莉莉,1982年。这一发现,让我吃惊不小,我回头看看卷曲在床上熟睡的莉莉,再回头看看这幅画,难道这幅气势磅礴的画真是我眼前的这个小老太太画的?
我带着满心的好奇和这个“重大”的发现,问过好几个同事,但人人都含糊其辞,没个准确的回答。问莉莉自己,那就更没指望了。
答案终于有了。莉莉因长期的黑白颠倒,所以很少有人白天来看望她。那天下午,正好莉莉的儿子来给她送衣服,让我给撞上了。我和他打了招呼,作了自我介绍之后我问他,挂在他母亲房间里的那幅画是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