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松房足迹与世长存
不同的学生到家里来,带来他们的习作,请松房先生过目。外公多数时间是边讲边示范,对一山一水、一树一石的画法,都解释得入木三分,直到学生能够真正理解为止。外公对于弟子的习作的指导虽然是一丝不苟,严厉多于忍让,但是从不给学生过多的压力。他的弟子中,有的是大学生,有的是工人。有些人以作画为专业,有些人则以此为爱好,松房外公对此从不强求。他说:人各有志,以绘画为专业而习之者固然好,将绘画当成业余爱好,也无可非议,并且值得提倡。
外公淡泊名利,也曾被传为佳话。他老人家当年许多杰作虽已成为中国国画艺术的珍品,他仍是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对绘画艺术深入探讨和研究上,而对于记者采访、外国友人造访等出名的事,却一向婉言谢绝。
外公视所有寄情于水墨丹青的人为知己。闲来无事时,他喜欢与同行们雅聚,共同切磋艺术。当年常常来看望外公的有启功、老舍夫妇、张伯驹、奚啸伯等著名文人。
在外公看来,艺术是一个整体,尽管表现手法不一,但他们在本质上是相同的。所以,松房外公除精通山水画外,还会弹古琴、唱昆曲并且懂得鉴赏历代瓷器的珍品。而在这众多的嗜好中,外公最偏爱的还是书法。他认为:字画应成为一体,一幅好的字画是一个画家的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而无论是字还是画,都要以平生的努力才能达到一种完美的境地,练习书法是他老人家每天的必修课,从不间断。
外公也是个极有耐心的人。我在很小的时候,曾在外公的指导下,学习了一段时间的绘画。由于外公的耐心指导,小小年龄的我居然有两张习作发表在当时很受欢迎的《小朋友》上,而且还得到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稿酬。成年后,我没有以绘画为专业,但是童年时期那段跟外公习画的经历,却是我今生今世最宝贵和最快乐的时光。
外公同样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在我幼年的记忆中,他是个无所不能的才子。
小时候,家里还没有电视。外公曾亲手为我做了一台“无声电视”。他找来一个废鞋盒和一些超薄的纸张,剪剪贴贴之后再按照物理学和摄影学的原理,固定在窗框上。由于角度特殊从楼前走过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身影全都映照进来,大有一种“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喜悦。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既无声又无连贯的故事,可是我却一样地喜欢。看着里面一个个陌生人的容貌、衣着、举止,我的心中会生出种种奇妙的猜想。人影伴随着猜想足以编织出一个个让我自己感动的小故事。
在我读小学一年级时,外公送给我一支很华丽的自动铅笔。那是我的第一支自动铅笔,笔杆是桃红和银白两色交织形成的螺旋式图案。因着喜欢,因着好奇,更因着方便,我把它终日带在身边,一带就是很多年。岁月匆匆,一支自动铅笔居然也变“老”了,不仅失去了光泽,而且连笔头的自动按钮都断裂脱落了,这支心爱的自动铅笔真好像要“告老还乡”了,但是我却怎么也舍不得说“再见”。于是,去外公那里找出路。果然,外公知道怎么让它“旧貌换新”。他把一小段漆木,打磨得大小、长短、光亮都恰到好处,做成了一个新的木质的按钮。然后再用万能胶把这个新按钮巧妙地黏在自动铅笔上。就这样,我又带着它走了很多年。在我以后的求学生涯中,用过各式的笔——铅笔、自动铅笔、圆珠笔、钢笔、彩笔、毛笔,五花八门,却都是过眼烟云,来去不留痕迹。唯有外公修复过的那支自动铅笔,成为我的最爱。
1976年,唐山大地震时期,北京城里,人人自危。大自然一旦“发怒”了,人类总有着许许多多的无奈和措手不及。然而,只有七十多岁高龄的外公依然是从容不迫的神态,并饶有兴致地自己动手制作了一个地震测试仪。他用了几根长短、粗细相同的小木棍按照几何原理,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