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止住了他的话,二话没说就动起手来。
市委的领导们闻讯赶来了。市府的领导们闻讯赶来了。一个城市的人似乎都来了……当实验小学门口重新矗立起窗明几净的新式厕所后,当那些复杂深刻的臭味被引来的沙溪水冲走的时候,被臭味熏得异常清醒的袁启彤们和孙贞贵们却在思考三明市为何走到这步田地,究竟是什么东西阻挡住了干部们的视线,正像《龙江颂》中一句著名的台词:是不是巴掌山挡住了你的视线……
长期以来,在一些干部,特别是一些领导干部心目中,极少有城市意识,更不要说有城市化的概念。他们被农业学大寨的思想牢牢禁锢着,即使是城市,也要想方设法变成大寨式的城市。以三明市为例,1979年,三明市有20万人口,农业人口占25%;工农业生产总值6亿元,农业只占5%。但是,仅占5%的农业,却使多少干部竞折腰,一天到晚围其打转转,虽然明白挣不了几个钱,但谁都知道抓大寨保险,政治上靠得住。
当时正值全国大搞真理标准讨论,袁启彤就给全体干部出了一个思考题:在三明,农村、城市,何者为大?何者为小?是固守学大寨,还是根据实际情况决定三明市的工作方针?
此题一出,满城哗然。
人们的目光开始在三明城区巡视。这是一个沿河而建的长条状的城市,河东多住居民和行政区,河西多,四周群山环抱,山上密林叠翠,山下楼群逶迤,加上秀水如带,倘若细细端详,正经有几分妩媚呢。可是几多年来,谁也没把它放在心上,冬天里它蒙上一层煤灰,家家户户门前放着用黄土和煤末做成的煤饼,烟囱里升起大股呛人的黑烟;夏天,整个城市似乎就是一截不断排泄的肠子,粪便和污水四溢。苍蝇和蚊虫乱飞,就是原本明丽的沙溪水,也成了一河墨汁样的臭水滚滚流去,带着三明人的耻辱和忧愤悄悄汇人闽江。即使是三明人,这个原本从五湖四海抽调过来的八方豪杰四面精英汇聚而成的人群,也变得浮躁和狂野了,人们都在怨天尤人,眼神中都深含着警惕和敌意。更令人担心的是他们的后代,那些第二代、第三代的三明人,他们本来应该像花朵盛开在沙溪河两岸,现在都成了一串串浑身是刺的野蒺藜。更甚者有些青年整日打架斗殴,结伴滋事,扰乱治安,成了三明的公害。人心不古,人心不再向善。营业员一句话能把老人气死者有之,明火执仗殴打政府人员者有之,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整个三明,一明不明,三明三明,没有文明。可是,这一切原本是可以改变的呀!如果我们不被左的思想袭扰,如果我们把城市建设摆上议事日程,如果我们最终记着城市居民们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如果我们拿出战争年代那股劲用在三明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建设上,三明能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吗?
这是每个三明人发自内心的自责。这是一个城市的集体忏悔。
市委和市府的领导们,在忏悔中做出决定:以城市为重点,农村工作为城市服务,把工作重点从农村转移到城市来!
于是,一个有关全城厕所分布的图纸很快绘制出来,袁启彤给它起了一个很有深意的命名:特殊工程,然后郑重其事地把它放在办公桌的玻璃板下,每日目睹,谨记于心。
有人大惊小怪说:这些事也委实太小了吧,一个市委书记不抓大事,光抓鸡毛蒜皮,是不是因小失大?
袁启彤听后从容对日:大政方针,自有中央把握。我等小官,专抓小事。不过,许多人民的小事,加起来就是大事。
俗话说,手里拿着锤子,满大街都是钉子。由于三明市委一班人有了新的城市理念,他们再审视眼前的城市时,就有了另外的发现。
一天市委一班人登上城边的麒麟山。正是重阳,九月九日,登高望远,不见菊花竹篱,但见城市临风,已有些扶摇之